赶在观众离场之前离场, 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只是安语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迫等在后台,直到凌晨两点体育场逐渐安静下来,她才和珊珊从vip通道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珊珊看她一直在揉手腕, 便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安语甩了甩手, 说:“算了,有点累了, 直接送我回梧桐路吧。”
这一整晚楼泽玉都没有消息, 她也莫名在心里生了些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舒心。
十月的末尾,秋风寒凉, 特别是到凌晨,从南越江上刮过来的风带着冰冷薄刃,极轻微地割着她裸露的脚踝。
高跟鞋走在路上的声音稍显突兀, 她低头刷着热搜榜,Violet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
她甚至看到有人翻阅了伯克利那几年的学生名单,但却无法在列表里找到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当时方修然回她的那句话。
“Yes, but...your name sounds old.”
她皱着眉回复他:“You’re so rude.”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们俩相处的基调就被定了下来。
相熟之后, 她很认真地问过方修然, 她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老气横秋吗?
方修然告诉她说,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 差点以为是哪位英国老太太。
再后来,她就换掉了这个名字,改成了An。
只是无人知道,Violet这个名字,其实是楼泽玉帮她起的。
去停车场需要经过一段寂静无人的路,她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被珊珊碰了碰手臂。
她抬眼,珊珊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她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楼泽玉就站在那里。
双排扣黑西装,换掉了正式的领带领结,只用一条藏蓝色丝巾做简单装饰,腕上的那块黑色手表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从袖口露出的蓝宝石袖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微光。
他靠在车门,路旁那棵银杏树在他肩膀落下浅墨色树影。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转头与她对视,渐凉的秋风里,复杂情绪在悄然起伏。
珊珊冲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应下,嘱咐她路上小心。
演唱会结束之后像是短暂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润,还带着潮气,风一吹,皮肤的温度便被迅速带走。
她走路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看她走过去,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并没有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手腕酸痛,像是脚腕也突然酸痛,她停在楼泽玉五米以外的位置,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眉间那缕稍显湿润的发梢。
“等多久了?”
她的声音听来有一点哑,也很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与平常对比便能知,她不高兴。
楼泽玉抬着左手看了眼转动的腕表指针,又放下说:“六个半小时。”
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她愣了愣,又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他回答:“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她不明白,更不理解,楼泽玉究竟有什么不敢?
路灯斜照,他脸上凌厉线条晕成了柔和,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澄澈如水,却又像江南烟雨落进碧绿幽潭,情绪万千。
“安语。”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眼神微动,她应:“嗯?”
他问:“如果没有我,你会和他在一起,对吗?”
无边黑夜笼罩了过来,远处的霓虹也被薄雾遮蔽了颜色,树梢上渐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地,脆弱的感情好像特别容易在秋风里离散。
“这就是你昨晚丢下我一个人睡的原因吗?”
“因为一个假设?”
他垂眸,水汽太重,好像长睫也跟着湿润。
他说:“他爱得轰轰烈烈,像今晚,他对你的爱可以昭告世界。”
“所以呢?你爱得比他少是吗?”安语平静反问。
他沉默着,没有抬眼看她。
他可以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他甚至可以利用她的弱点,引诱甚至逼迫她与自己热烈地相爱,无惧流言。
可当他听到她和他有共同的梦想,要一起开演唱会,要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那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觊觎自己妹妹多年的卑劣小人,在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的那些时间,他都用隐晦又扭曲的心态爱着她。
每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她的夜晚,都成为此刻反复折磨他的利器。
他克制禁欲的外衣之下,是扭曲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觊觎之心。
和她的爱,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
纯洁的,坦诚的,高尚的,从来和他不沾边。
他做不到像方修然那样干脆地昭告世界,他的爱无法放到聚光灯下审视。
他是阴暗的墙角之下,由掺杂尘土的雨水滋养出的藤蔓,他死死缠住了那朵花,便要与她同生共死。
所以呢?爱得比他少吗?
当然不。
“你为什么不说话?”
“楼泽玉。”
高跟鞋踩在湿滑地面的声音刺激着楼泽玉的神经,紧绷的那根弦坠着深重的欲望,轻轻一扯就要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