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清怡宫大门紧闭，仅有的几个后妃也有样学样。瓢泼大雨夹杂着惊雷，宫女太监们脚步飞快的在廊下穿梭，或是端水或是送碳, 整个凤仪宫似乎都挤满了人。
周晏清站在产房前，里面只有产婆和宫女的声音，只偶尔才能传出几声皇后的闷哼。宫人不停的在殿中走动，时不时夹带来殿外的水汽，周晏清眉头越皱越紧。
“皇上，要不您坐一会儿？”这女人生孩子就没有速战速决这一说，站还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呢。
“去承乾殿把奏折搬到这里来。”周晏清敲敲旁边的小几。“哎。”小德子迅速去吩咐。
周晏清是真的很忙, 这些日子不光是北边在下雨，南边更是雨水不断, 有些大坝坚持不住只能安排泄洪, 这之后又得安置百姓。哪怕周晏清给了当地官员事急从权的命令, 但整个过程他还是得看着，丝毫不能松懈。要不是皇后生产，周晏清现在正在跟户部尚书讨论赈灾的事情。
奏章搬过来，周晏清盘膝坐在小几上批改奏折，周围人来人往也没影响他的效率。只是宫人走动使得桌角烛火晃动，让人颇有些烦躁，引得他时不时就得朝产房方向望去。
距离皇后发动已经两个时辰，哪怕周晏清耐心再好也忍不住站起来问了几次，小德子走过来：“皇上，孙老将军和孙夫人在宫门求见。”
外面的雨声越发紧了，屋里昏暗的像是晚上，周晏清听着连绵不绝的雷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让人直接来凤仪宫吧。”
孙老将军夫妇来的很快，孙老夫人急匆匆的对周晏清行礼便进了产房，孙老将军对周晏清拱手：“皇上勿怪。”周晏清摇摇头：“老夫人也是关心皇后，将军坐吧。”
可能真的是因为见到了亲人，周晏清在外间听到皇后的欢喜的哭声，随即就有产婆惊喜的喊道：“看到头了！”一直紧绷着的孙老将军松了口气：“快了。”
周晏清见他紧张亲自倒了茶水递过去：“孙将军不必紧张，朕安排了御医一直守到侧殿，里面也有擅长产育的医女。”
孙老将军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产房噼里啪啦一阵兵荒马乱，随即是和雷声一起响起的婴儿啼哭声。雷声落下周晏清和孙老将军才反应过来，“生了？”两人迅速来到产房前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里面静的可怕。
“啊啊啊啊啊！”女人尖锐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是皇后！周晏清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孙皇后满身狼藉抓着被子哭喊，似是崩溃的说着什么，而孙老夫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僵在床边。周晏清动作一顿，那孩子……
孙老将军踌躇的站在门外朝里面喊：“夫人，皇后和小皇子可好？”孙老夫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把孩子包裹严实了。
“把孩子给朕吧。”周晏清伸手要接，孙老夫人下意识把孩子往怀里藏了藏。周晏清眼底一沉再次道：“把孩子给朕！老夫人去看看皇后。”这次他的语气不再和煦，带着帝王的威仪。
孙老夫人还是抱着襁褓：“不，不……”
见她这个反应即使周晏清早有猜测，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凉，这个孩子怕是不好。他朝孙皇后望过去，孙皇后只顾抱着被子哭泣，脸色越来越白。周晏清皱了皱鼻子，好重的血腥味，随即反应过来：“御医！快看看皇后！”
孙老夫人也朝皇后望去，一眼看到被子下晕开的鲜血，她脸色青白：“女儿！”身体一软眼见要跌倒在地，周晏清赶紧过去扶了一把，顺势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孙皇后是孙老夫人的老来女，哪有不心疼的？她连声喊着医女御医，周晏清抱着孩子站到一边给医女御医让路。
——皇后大出血。
“皇上！皇后和孩子怎么样？！”孙老将军在门外急的满头大汗，眼见御医进了产房，自己也顾不得避嫌跟着挤了进来。皇后被一群人围着孙老将军也没凑过去，便看向周晏清：“孩子如何？”
周晏清低头查看怀里的孩子，刚出生的小孩子都好看不到哪里去，脸上皱巴巴红彤彤一片，眼睛还未睁开弱声弱气的哭闹着。
这孩子若是正常皇后不会这么崩溃，周晏清动作缓慢的解开襁褓，目光落在孩子不停挥舞的两条手臂上。他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数过去……左右手都是六根手指。
孙老将军也在旁边死死盯着孩子，周晏清不理会他，又捏住孩子小脚细看。一只脚大拇指是好的，剩下的脚趾却粘连在一起，另一只脚上却有六根脚趾。检查完脚趾周晏清将耳朵贴在婴儿心口细听，半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这孩子……”孙老将军眼眶湿润，：“这孩子怎么……”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话。
周晏清瞥他一眼将孩子裹好，抱在胸前晃了晃：“不是什么大毛病。”孙老将军却摇摇头，生来有残缺的皇子怎么争的过其他兄弟？皇后她还能生下另一个孩子吗？刚这样想突然听见孙老夫人哀怆的哭喊：“女儿！”
孙老将军神色一凛：“皇后怎么了？”他走到床边扒拉开碍事的御医，孙皇后脸色灰败的盯着头顶床帐意识已经模糊。她这段时间瘦的厉害，又为这次生产耗尽心血，哪怕御医尽力抢救也无济于事。
周晏清抱着孩子走过去，孙皇后似有所觉的看过来，周晏清拿起她的手放在孩子的小脸上。孙皇后眼角流下眼泪，眼定定看着周晏清满是哀求，周晏清握了握她的手：“他叫天佑，是上天庇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