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向着来时的路开去,天虽黑,但车灯打亮了前方,我清楚的记得来时的每一个路标。
道路坑洼,我只管逃跑活命。
甚至,忘记了车里还有一部手机,直至那部手机响起了铃声。
手机铃声将我从末路狂奔的状态中拉回,我一边开车一边去抓手机,抓到的瞬间,我几乎哭出了声,“秦家骏救我!”
我连号码都没看,我以为电话那头是秦家骏,听筒里安静的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我心倏然下沉,那头传来了魏俊屹的阴森笑声,“我来抓你喽……”
手机从掌心滑落,我再次被打回地狱。
我加速朝着前路行驶,一边哭嚎,一边呼喊,失控的情绪让我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理智决定,等我再次拿起手机准备报警时,手机屏幕上显示了秦家骏的来电。
那是命悬一线时的曙光,我接听电话,嘶吼求助,电话里的秦家骏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不出,想发给他定位,他却说他已经跟踪了我车子的定位,正朝我赶来。
我没那么恐惧了,眼下只管往前开就好,我不敢挂断电话,电话里的秦家骏一直在和我讲话,发出声音。
我想我已经失去理智,惧怕、惊悚的情绪侵占了我,说出的话都变得奇怪,“他要追上我了,他说他来追我了,他马上就要追上我了,如果我输了,我的命就是他的了……救救我秦家骏,我好害怕……”
我从未体会过,哭泣到窒息会是何种感受,手脚冰凉,双手麻木,以至于我甚至感知不到,握紧方向盘的双手,到底是听从了身体哪个部位的指控。
我连手机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耳朵胀痛,泪眼模糊,呼吸只能靠嘴,鼻子被酸楚堵塞,感觉下一秒就会因为崩溃而死。
更可怕的是,手机在这一刻没了电,而上一秒的秦家骏告诉我,他就快找到我了,不要害怕。
我几次观察车后是否有人跟踪,我记得再开一段路就会进入车流较多的行车道,我飞速狂奔,忽然发现迎面开来了一辆车。
黑色的车,像是秦家骏的车。
两车相会,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我赌定那是来救我的秦家骏。
我朝着车门跑去,车子里走下了一个人,可当我站定的一刻,只见对方阴森森的冲着我笑,“我追到你了哦。”
我想我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捉弄,心理和身体的防线在此刻彻底崩塌,我昏倒在地。
闭眼的前一刻,魏俊屹的呵呵笑声徘徊在耳。
我入了梦,梦里,我在满是玻璃残渣的路上逃命飞奔,身后是不断逼近的断崖,路面不停坍塌,大地吞噬了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灵,包括即将消逝的我。
我在泪流满面的狂奔中惊醒,睁眼的一刻,房间里的温度和熟悉的场景,将我从噩梦中拉回。
秦家骏的卧房,屋子里的淡香,窗口飘散的纱帘,窗外若隐若现的日出明黄。
眼下不是黑夜了,而是破晓时分的天明,窗外的天还未全亮,远处的淡蓝苍穹拥抱着即将出世的太阳,半轮日光浮过地平线,那一点点光亮,刺着眼,暖着清晨的微凉。
屋子里没有人,我撑着手臂坐起身,镜中,我的脖子缠了纱布,手臂缠了纱布,脚上不知何时也冒出了一堆伤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健全的地方。
打过的空吊瓶,躺在床边的垃圾桶里,桶里满是刺眼的红色纱布,一张又一张。
我想开口说话,嗓子却针扎的疼,沙哑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大概是昨晚嘶喊了太久,而这一晚上的惊吓,让我的身体也生了病。
我下了床,手背上贴着胶布,我扶着墙,光脚走去门口,走廊里安静无声。
楼下,我听到瑞拉疲倦的声音,“你别想了,等她醒了,一切就都明白了,人还活着不就很好了吗。”瑞拉无力叹气,“这事儿我们谁都别告诉蒋轩宇,我已经叮嘱周小花,让她在医院看着蒋轩宇,别让他看手机,如果被他知道了,估计就闹出人命了。行了,折腾一晚上,我先去眯会儿,婉莹姐醒了你告诉我。”
随即,我听到瑞拉关门的声响。
我赤着脚朝楼梯口走去,大厅里一片狼藉。
地毯上到处都是处理伤口的医用工具,以及我昨晚被撕烂的衣衫。
家门大开,秦家骏不在楼下,在家门外。
我一步步朝着楼下走,他的背影轮廓逐渐清晰,他蹲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远方的日出,他宽阔的背影,满是悲伤和落寞。
我一点点向着他靠近,只是在经过沙发时,我看到沙发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正反复播放同一个视频。
我看向那视频,竟是昨晚我在废弃修车厂被人撕烂衣衫拖拽的一幕,视频里的人脸全部打了马赛克,唯独我没有。
我的丑态,我的无助,我的哭嚎,如同笑柄一般被人观看。
我拿起手机,短短的一则视频在我面前反复播放了无数次,我记得这视频里的每一张脸,每一张脸,都在我心里千刀万剐。
我点了退出键,心口再次被插了无数把刀。梅慧红把视频放到了网络上,被数百万人观看热议,刺眼的评论不堪入目,所有看客都把我当成了笑话,他们表面声张正义查明真相,可字里行间,无不期待着视频背后更庞大、更有趣的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