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愚蠢的人类,便是相信妖物美妙的皮囊,相信他们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结为夫妻,却会在某一日凄惨死去。
妖有真心,不过仅有一时玩弄之心,剩余的,俱都是杀戮残忍天性。
青野质问:“是骗不了你,还是你才是那个根本不相信爱的人?”
他已经无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匍匐在地上,黑色的发尾落在身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身上被钉着灭妖钉之处,渗出淡淡的红色血液,流淌在地上。
“你看到了吗?蛇是冷血的,可是我的血,也是红色的。”
他的眼神凌厉起来。
不像是阶下囚,倒像是审视她内心的神:
“你总说斩妖除魔,维护九州,然而众生平等,无辜的妖你也要杀吗?”
“你杀了未曾作恶的妖,又与妖有什么区别呢?”
叶悠悠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他缓缓游曳到她面前:“况且,你真的杀得了我吗?悠悠,我不信你真的能杀我。你将我看做平等的人,而非残忍的妖,不是吗?”
“当然没有!”她断然否认!
蛇身支撑他立在叶悠悠面前,他将她拥在怀中,轻轻亲吻她的耳垂:“花灯节的晚上,你答应了我,我们是要成婚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爱你,你该知道,我是不同的。”
他的触碰让她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她恶心蛇妖的触碰,却又浑身发软。
“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妖物。”
“心存善念,便不是妖物,有的人族,长着人的身体,心却黑如蛇蝎,你便不惩治他们,只杀我吗?”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上她的唇,“你并不是对我没感觉,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是不是你知道,我是无辜的,而你正在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他的攻势让她又是迷茫,又是动摇。
她求得喘息之空,嗅到他身上异香,“你不对劲……你这是……发情期?”
青野引着她触摸他的蛇身,待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之时,身体细细发颤。
他深邃的眼睛里隐隐笼上一层雾气,“帮帮我……”
叶悠悠攸然收回手。
她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妖就是妖,灭妖钉卸了你的妖力,你便被发情期的本能支使,你想要引诱我?”
她抬手,一张黄色的符箓攸然从指缝间飞出。
淡淡灵气炸裂开,无数的水球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个彻底。
哗啦啦。
冷水浇透了他,他的长发被濡湿,狼狈地贴在脸上。
水流混着他身上灭妖钉贯穿身体流下的鲜血,缓缓流淌在地上。
她冷冷道:“清醒点了吗?”
他跌坐在地上,苦笑:“悠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叶悠悠一点点拽开青野抓着她衣摆的手,缓缓道:“死到临头,还要花言巧语。蛇妖就是蛇妖,连发情期的本能都控制不住。”
“若是轻易被你蛊惑,我便白当这个捉妖人了!”
她不再看他,抬手一道灵气,将青野收入捉妖塔中。
房间里空寂下来。
她愣了许久,终究缓缓抬起手。
指尖上,残留着触摸蛇身的痕迹,冰冷,黏腻,恶心。
她此生,最是恨蛇妖。
一个蛇妖,对捉妖人说爱?
荒谬!
……
七日后。
长老前来禀告,说有一人自称是少爷的娘子,特来救少爷的命。
叶悠悠霍然站起身来,白鸾?
她冲到府宅门口,看到白衣女子极为虚弱地扶着柱子,周围长老们俱都警惕地包围着她。
白鸾:“放心,我不会跑的。”
白鸾一向是自傲的,白裙仙气四溢,平日里极有主母风范,而现在,她的身上隐隐血迹。
叶悠悠上前一步:“白鸾,你想要做什么?”
白鸾惨笑:“那日自以为修为高深,没想到我有了身孕后,妖力不稳,一时忍不住,现出原形,没想到,竟然害了夫君。我并非逃走,而是以妖力稳住他最后一魄,这才抓紧时间去寻救他命的法子去了。”
叶悠悠:“你找到了什么方法?”
“我前去湿婆岛寻湿婆,历经千难万苦,终于讨得赤羽灵芝。赤羽灵芝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他还有一魄在,便能救他性命!”
白鸾泪水盈落:“快让我进去,我要救少典。”
叶悠悠冷冷道:“进去就免了吧,谁知道你这妖物想要的是彻底害死他,还是想要救他。”
白鸾抬眼看她:“我腹中毕竟还有他的孩子,我不会害他,你若是不信我,先拿赤羽灵芝救她,便可知道我的真心。”
“只要能救他,我便是现在死了,也是值得的。”
“你以为你还能活?”叶悠悠冷声:“入我手中的妖物,还没有能活着逃脱的先例。”
白鸾凄婉:“我明白,我此行回来,也是心存死志。”
翁长老上前,取得赤羽灵芝。
他检查了一下,向叶悠悠点了点头,飞快地进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