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生了新的妄念。”
“人的贪心，总是无尽的。”
他说，“你该知足。”
叶悠悠垂下头。
她心知神明说的是对的。
“我不会再向您祈求。因为……”
她抬头，坚定地看着层叠的宫楼玉宇，看着在无边圣光中她的信仰，那让人凌然的剪影。
“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接下来，我会自己守护它。”
她叩首。
无数声音入耳，时间流动起来。
人们怀着茫然与崇敬之情，看向内殿，纷纷跪下叩首。
无数的目光落在殿外少女身上。
她竟然引得神明的感应。
在祈福与叩首中，一身绿裙的削薄少女，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坚定地离开。
……
叶悠悠想试试活下来。
她心知神树之心是天界所需，但是只要她不同意身化神树之心，未尝没有解决方法。
她也有想要厮守一生的夫君，她也想好好地活着。
神识海中，那株大树已经变成参天巨树，与浩瀚的大海遥遥对视，几乎顶天立地。
在一望无际的森林里，无数的草系灵气汹涌澎湃。
她与巫素回到了六重天，两人作别后，她随手点开玄机镜，看到有人说人族与魔族的军队已经在天界之门外驻扎。
战火一触即发。
天界的军团已经赶赴九重天。
战神殿下的军团迟迟未动。
还有机会……
她也许可以上阵杀敌，并不一定非要她去化神树之心……
她还有爱她的夫君，还有幼妹，想要看她成材……
她还有想要实现的事业，她想让悠悠手作铺开遍天界……
今夜，南宫青野会在山顶等她。
那层叠的同心锁中，会有属于他们俩的一副。
巫素的话还留在她心中，她忍不住想，也许，跟他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她会好好珍惜自己家，不会重复叶父叶母的悲剧，绝对不会让孩子重蹈覆辙。
叶悠悠的脚步，沉重却坚定。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有冰霜之花落下。
叶悠悠的脸上有些凉。
周围出现了幻境。
她走在苍茫深邃的雪地里，漫天的雪花中，高洁圣雅的女子，就在她路的尽头。
她微微一笑。
倾国倾城。
叶悠悠的心头一跳。
她滞住脚步，抿唇：“白鸾殿下？”
-
“我不会同意的。”
叶悠悠的态度很坚定。
白鸾并不意外叶悠悠的回答。
她莞尔一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是父神母神一般，愿意牺牲自我。”
在她摆明了知道叶悠悠的一切之后，叶悠悠还是如此反应，她只觉着她极为天真。
“只是……”
她深深看着叶悠悠：“你确定，你想要抓住的，是幻觉，还是真实呢？”
叶悠悠攸然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白鸾微笑起来：“他没有告诉你吗？”
……他？
叶悠悠不明白白鸾在说什么。
白鸾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就在刚刚，你还见过他，见过你的夫君。”
……刚刚？
叶悠悠的脑子里，起了一片慌乱的浪潮。
铺天盖地，将她粉碎的体无完肤。
“战火即将点燃，神界必须要取得这一战的胜利，你注定要化身为树，新的草神会得到天界子民的爱戴。”
“你做出献祭与牺牲，他便满足你的心愿。”
“你喜欢他，他便让你心无遗憾的离开。”
“叶悠悠……”
白鸾喊出她的名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叶悠悠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不可能。”她摇头：“你在骗我。”
白鸾微笑：“你只是不敢面对。”
“可惜的是，你没有太多时间。”
白鸾说：“我给了他明确的时间，他便用最后这段时间，给你一场梦境。因着他对你的怜悯，我耐心等了许久。”
“现在跟我走，你还能体面的以草神的身份献祭，若是你还执迷不悟，甚至想要苟且偷生，那么为了天界的无数子民，你的体面，我帮不了你。”
叶悠悠喃喃重复：“一场梦境？”
她的心在抽痛。
一些曾经被她忽视的蛛丝马迹，逐渐涌上心头。
她被无数的信息塞满，头痛欲裂。
“南宫青青……夫君……”
“要我献祭……保全天界……最后的时间……”
“我注定要为了天界而死，他便给我织了最后一场梦……”
她信奉的神祇高高在上。
他说：
“人的贪心，总是无尽的。”
——“你该知足。”
叶悠悠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却始终没有坠落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