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停下骂了句脏话,然后哭丧着脸把手机还给了林卓绵:“差一秒,系统还是算我迟到了,我就是那天选倒霉蛋呗。”
旁边忽地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
“没带手机?”
语调轻缓,字与字的停顿稍长,听起来并非真的感到疑惑。
但也不是生气。
林卓绵不得不抬起头,对上陈野望云淡风轻的神情之后,她开始给自己找补:“……忘了什么时候随手塞这儿了。”
她知道自己解释得苍白,范范刚才轻车熟路摸她书包,一看就是知道她手机常年放那里。
林卓绵深吸一口气,浓郁的咖啡香味经过肺部,她心想自己一口气憋死在这儿算了。
范范这才发现昨晚宿舍集体八卦过的金融系男神也在,而且好像还是跟林卓绵一起来的。
陈野望倒没计较什么,看见地上掉了张草稿纸,是方才林卓绵同学掏她书包时带出来的。
他俯身捡起来,看了眼纸面上的墨迹:“解剖图?”
林卓绵赶紧抓住机会转移话题:“今天上课的时候画的。”
“画的是心脏?”陈野望单手拿着草稿纸问。
林卓绵说了一遍今天新学到的术语:“窦房结。”
薄薄的道林纸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颜色,男人垂眸时的神情漫不经心,用好看的手举着她做的笔记,手背上的骨骼轮廓清晰,冷白的皮肤下有淡淡的血管颜色,像最精密的山川江流。
想做漫游者,做地理学家,为他的手写尽风物志。
手指上的血管连通心脏,那此刻她画的窦房结,是不是离他心跳声好近。
课堂上老教授的玩笑音犹在耳。
——心动的开始。
“您好,两杯冰震浓缩做好了,请问需要打包带走吗。”穿深咖色围裙的店员微笑着端出两只一模一样的纸杯。
林卓绵回过神来,飞快地一瞟陈野望,然后小声说:“我的直接给我就好了。”
像是怕陈野望再提起手机的事情,她又说:“师兄,这个真的很好喝,你尝尝,不骗你。”
陈野望看她一眼,将草稿纸还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范范全程没说话,直到被林卓绵拉着离开了咖啡店,才终于慢悠悠地发问道:“你跟陈野望,什么情况啊?”
“碰巧遇见了。”林卓绵硬着头皮说。
范范“哦”了一声,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带上了揶揄意味:“那手机没带又是什么情况?”
林卓绵被噎住了。
范范饶有兴趣地端详她片刻:“我知道了。”
林卓绵眼皮跳了下:“你知道什么了?”
范范哼哼笑了两声:“还装,你喜欢他呗。”
林卓绵捏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却没有否认。
“亏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学习和做志愿呢,”范范笑嘻嘻地看着她,“昨天表白墙上被拍的其实是你吧?你也不说,我就觉得看着不像李曼。”
林卓绵有些窘:“因为我没跟他牵手,那张照片是角度问题,说了怕你们不信。”
“没牵怎么了,有我帮你参谋,迟早能牵上,”范范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明天上午是经管和文新的篮球赛,陈野望是经管的队长,我有张票,你去不去?”
S大的篮球赛季采用的是单淘汰赛制,为了协调各个学部院系的时间,场次安排得比较分散,经管对文新是第一轮的最后一场比赛。
林卓绵之前做医疗保障参加的是其他学院的比赛,还真不知道陈野望原来是经管的篮球队长。
她扫过范范手中的门票:“你这么好心?”
范范从善如流道:“没这么好心,所以你下周能帮我去图书馆当义工吗?真不是我偷懒啊,主要是当义工得跟门口那管理员搭档,我得罪过人家,没脸去。”
“你怎么得罪的她啊?”林卓绵好奇地问。
范范摇了摇头:“嗨,还不是上次我跟骆锦搁门口研究她那体温枪,趁她不在看见帅哥就假装量体温,再登记个姓名院系联系方式,你说是不是还挺有搞头的,结果刚量一个,手机号还没记就被她抓现行了。”
林卓绵:“……成交。”
凌晨三点。
经管院男生宿舍。
喻腾起夜下床,怕吵醒室友,轻手轻脚地爬下栏杆,落地之后一转身,被对面的人影吓得差点脚一滑摔倒。
他惊魂未定地走过去,拍了拍陈野望的肩膀,轻声问:“望哥,你还没睡啊?”
接着又瞥了一眼对方面前的电脑屏幕。
正在播放一部旧电影,色调发暗偏蓝。
陈野望摘下蓝牙耳机,双眼微闭,屈起指节捏了捏鼻梁:“白天喝了杯咖啡。”
“咖啡?”喻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不耐受吗?”
陈野望没说话,散漫地靠在椅背上,眼皮压下来,手搭在桌面上,想起的是白天女孩子在咖啡店看向他时略显慌乱的眼神。
喻腾打个哈欠道:“你好歹上去躺会儿,明天不还得跟文新打比赛吗。对了,你知道潘颂跟别人吹什么,他说这次他肯定比你给咱们院拿分多。都是一个院的,你说他跟你争什么呢。”
说完转身走了,陈野望听着洗手间关门落锁声音,合上了笔电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