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等到陈野望的反应,转头去看对方,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室友向来冷淡的眉目间,好像多了一点可以称得上柔和的东西。
他眨了眨眼,而陈野望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仿佛刚才的柔和,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通过暴力沟通赶走插队的男生之后,林卓绵和范范很快买到了早饭。
两个人拎着往门外走,林卓绵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队伍某一部分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偏了一下头,看见陈野望好看的侧脸。
他正跟室友说话,有只言片语落在她耳中。
“……对了望哥,我用你校园卡借那本书你还了吧。”
“还了,不是《人类性学》么。”
“那是我借岔劈了,当时索书号打错一位,去领书的时候才发现。”
林卓绵微微愣了下。
原来那本书不是陈野望借的。
而她昨天晚上在图书馆里却自以为是地反击,说这书好不好看他比她更清楚。
无地自容。
范范凑在她耳边说:“发什么呆呢,再不走要迟到了。”
林卓绵回过神来:“我丢东西了。”
范范替她四处乱看:“啊?丢什么了?”
“脸。”林卓绵说着,迈出了食堂。
范范:“……”
她们先赶去教室占了一排四个座位,又在打上课铃前坐在走廊上吃完了早饭,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急,上课之后,胃部的实感让林卓绵变得不那么专心,看着看着黑板就有些恍神。
她不断回想起昨晚在偌大昏暗的图书馆,只有她和陈野望两个人的场景,像重复坠入同一个确定的梦境。
她抽开笔帽,在课本的第一页写,陈野望。
及不上他写字漂亮,只能做到一笔一划,虔诚认真。
林卓绵从来没在扉页上写过名字,完完整整的空白页,半角落在日光投在桌上的亮影中,因为陈野望的名字,多了二十九画墨痕的重量。
他悄然渗透进她的生活,她读曼昆,制造偶遇,逐渐只用黑色水笔,对他喜欢的电影和运动好奇,每天都在期待这一周的公选课。
陈野望不一定每节公选课去很早,比如这天就像她第一次见他那次一样卡着点才到,又坐在最后一排。
林卓绵后悔自己因为来得早坐得太往前,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东西去他旁边,只能时不时往后瞥一眼。
陶教授提前布置了下一次平时作业,让选课的同学两人一组,抽时间找个市场逛一逛,写篇跟经济学有关的观察日记,菜市场可以,商场里的超市也行,主要是想让他们用经济学的眼光重新打量一下自己的生活。
有人举手问:“老师,是自由组队还是您提供名单?”
陶教授很好说话:“都行,你们觉得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选哪种方式的都有,最后还是愿意自由组队的人更多些,就这么定了下来。
其实林卓绵更想被强制分配,因为她不像有人是跟室友或者好朋友一起选的公选课,在课上没有熟人,还是老师分好名单更省力。
不过跟她一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下课之后就有人在课程群里蹲队友了,林卓绵凭头像选了个女生,跟对方加上好友组了队。
她一边把自己的备注发给对方,一边拿起水杯出了门,经过陈野望的时候问:“师兄,你喝水吗,我给你接。”
陈野望合上面前的电脑屏幕:“我也去。”
林卓绵好奇地看了一眼陈野望的杯子,纯黑色的保温杯,细长的圆柱体,杯身没有多余的装饰,很配他。
虽然陈野望没说要跟她一起去,但她还是跟在他旁边一起朝教学楼的直饮水机走过去。
陈野望站她后面,她杯盖拧了一半,一瞟他,升起一点小心思,又给拧了回去:“师兄,我杯子扭不开了。”
“真扭不开?”陈野望问。
林卓绵毫不心虚地点头:“真的。”
“那我先接了。”陈野望淡淡地说。
林卓绵:“……”
陈野望怎么看不清刚才林卓绵杯子都拧开又给旋上了,他接完水,侧过脸看到她气呼呼地举着敞口的杯子,轻描淡写道:“这不就扭开了。”
林卓绵被噎了一下,然后板着脸说:“是啊,扭开了,真是谢谢师兄。”
陈野望喝了口水:“不客气。”
他想起了什么,又说:“周末陆冲社的活动应该还要顺延,我跟喻腾他们要去参加学术会议。”
“需要观众吗?”林卓绵问。
“这次不用,”陈野望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是揶揄,“你再去就成经管学院编外群演了,小师妹。”
林卓绵没说话,那就是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他了。
其实这才是常态,原本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就只是这堂公选课,而她一开始连助教是谁都不清楚。
晃晃荡荡过了一周,跟林卓绵一起组队微经课作业的女生一直没有联系她,再不开始就有些晚了,她便私聊对方问了一下。
女生深夜才回复她。
“不好意思,忘记跟你说了,这周不是中期退课吗,我感觉我这学期选的课太多了,就把这门给退掉了,你问问别人能不能跟你组队吧。”
林卓绵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