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回来,是不是有何事?”经由上一次之事,公孙云平再见到她,问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是。”公孙遥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抬头问他,“近来辰王一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父亲可还安好吗?”
父亲?
他以为,经由上次一事,她再也不会叫他父亲了。
公孙云平面色微微露出些欣喜:“还好,我与辰王并无什么往来。”
“可是我这里有父亲外放期间与辰王不断往来的书信。”公孙遥道,“父亲想要看看吗?”
短短两句话,叫公孙云平顷刻之间从天上坠入到了地下,脸上喜悦尽失,神色苍白。
“迢迢……”他面具皲裂,表皮之下的身躯带着轻微的颤抖。
“父亲放心,我不会将这些东西交给陛下,毕竟当初有人拿着它们来威胁我的时候,我也选择了收下,并且帮助她。”
公孙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公孙云平,眼里是镇定到可怕的情绪。
可是公孙云平并未因她的话再提起半分高兴。
“迢迢,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说,如今公孙家的命脉都捏在我的手上,我不想再在京城见到你们一家,我想要父亲带着您的孩子们自请去外放,去南州,去江州,去哪里都成,只要是从今往后都不再回京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随便你们。”
“迢迢!”
“哦对了,我还要公孙玉珍,日后就算是出嫁寻夫婿,也不得再嫁回京中,不得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轻飘飘,却又坚定有力,透着他若不肯,她便绝不罢休的底气。
公孙云平本该怒火滔天的一刻,却在她冰冷的目光中逐渐放弃了挣扎。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该知道什么?知道我的父亲从把我嫁出去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我会活得长久?知道我若是与他追随的人所求一致,他最终也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剑指向我的脖子?”
她好笑地摇摇头,早就连失望哭泣的情绪都已经没有了。
“我不是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我是知道这些知道的太晚了,太迟了。这些年是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公孙玉珍之所以敢一直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不是仗着她娘亲的底气,仗着的,是你从始至终便没把我放在过心上。从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我和娘亲离开钱塘开始,我便不该再对你有任何的期待。”
“我的要求,便就是上述这些,父亲自己想好了,自己去与陛下请命便是,我的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我还没有收到你们打算离开京城的消息,我手中的信,我也不知道,它会出现在谁的桌子上。还请父亲,好自为之吧。”
她起身打开房门,只当没看见站在屋外,从始至终便都面色惶惶的赵氏。
她抬脚离开书房,走下台阶。
长安的雪从昨日下到今日,总算是停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应该还有一章,是最后的完结章,我尽量早写完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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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正文完结◎
今年的长安城不大太平, 辰王之案方落幕,形势一片大好的公孙家便要举家迁出京城。
要知道, 辰王一案之后, 京中已经少有干干净净不曾沾染过此案的官员,身为三品要员的鸿胪寺卿公孙云平便算一个。
他留在京城,接下来等待他的绝对会是皇帝的重用。
何况, 他还是瑞王李怀叙的岳父。
辰王一案闹得大, 聪明的人在这个时候,多多少少都反应过来了, 能把辰王和皇后这么彻底地扳下去,此事光靠宁王一力绝对不够,瑞王李怀叙在背地里, 也搭了不少的功夫。
这个曾被所有人看做是荒唐纨绔的少年,自江州回来之后, 便一步步极有谋划地, 正在攻城掠地, 抢占自己在朝堂的一片天地。
公孙云平身为他的岳父,这个时候自请去外放, 离开长安, 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街头巷尾纷传不断,猜测什么的都有, 但都阻止不了公孙家离京的步伐。
刚开春,依旧天寒料峭,公孙玉珍裹紧了大氅躲在甲板角落里哭,说什么也不肯进船舱去。
“凭什么, 凭什么要离开京城, 不是说正在为我商议与黎家哥哥的婚事, 为何就要离开京城!”
她一张小脸早就哭花了,得知消息的这几日,她哭过,也闹过,说什么也不同意离开自小长大的长安。可父亲就跟中了邪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许她留下,还要全家都一起走,说是再也不回长安来。
“我与黎家哥哥的婚事怎么办,娘亲,我与黎哥哥的婚事怎么办?”
定远侯黎家,是赵氏为公孙玉珍物色的,正准备要去议亲的人家。
定远侯夫人是赵氏打小的手帕交,即便赵家出事,也不曾与她奚落过一句,她的儿子更是品行出众,君子端方,夫子们常称赞他的课业,他明年便要参加科考……
公孙玉珍抱着母亲的腰身,哭到不成样子。赵氏亦是无比心痛失了这样的好女婿。
可是那日书房之中,她都听见了,公孙遥有他们家牵连辰王的证据,为了全家还有几个儿子的前程,她不得不随着公孙云平如此。
“没事,玉珍,等到了南州,母亲再为你物色更好的人家。”她捧着女儿的泪脸,试图安慰她,同时也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