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姝仰头看着广袤无边的椿树，第一次生出“渺沧海之一粟”之感。
“……这是……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线颤抖变调的有些可笑。
“神树大椿。”龙境主平声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谁知神树历经了多少春秋。”龙境主声音喟叹，也在惊叹生命的永恒。
“大椿神树掌控此方世界，她便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龙境主上前，在龙谷的边界浮现出一道水波纹般的屏障，龙境主轻扣了一下。
徐姝磕磕巴巴，指了指神树道：“你之前说在等我的人，便是……它？”
虽然有些荒谬，但徐姝总觉得她与这颗神树有着某种道不明的联系。
“是我。”
回答徐姝的却不是龙境主，而是一个缥缈而又苍老的声音，辨不出是男是女。
“我去稳定秘境。”龙境主说完后消失不见。
两根缠着椿叶的枝杈从遥远的天空中穿过水波纹一样的屏障，将许竹然裹走，另一根停留在徐姝面前。
“诶——”徐姝往许竹然那边追了一步。
善良的笑声从天边传来：“不必紧张，椿叶可以修复他的神魂。”
说完又讲另一个枝杈往徐姝眼前递了递，徐姝试探着握住，也被牵引着穿过屏障，来到这片天空。
“徐姝，又见面了。”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徐姝却感觉自己听出了其中的愉悦。
“你为什么等我，是因为前世吗？”徐姝单刀直入地问。
“是。”神树忍不住唏嘘，“娘子的精神比上次来时好了许多。”
“我上次，”徐姝试探着问，“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一片椿叶被递至眼前。
“这是娘子暂存在我这的记忆，说以后会来取回。”大椿道，“现下便是娘子所说的‘以后’。”
“前程往事，尽在其中。”
徐姝毫不犹豫握住叶片，仿佛划过记忆的叶边，眼前昏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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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绿云般的衣摆扫过，黏腻的血落在紫色的叶片上，花蕊中伸出细长的舌，瞬间将其舔去。
逃命的人匆匆离去，没人瞧见身后一路枯死的花草。
魉主扶着魍主艰难行走，走了许久停在了一处花草茂密的地方。她将魍主轻轻放于地上，划破自己的食指，将血撒在花草上。花草微微颤动，溢出一阵阵魔气，遮盖住两人身形。
待魔气散去时，魍魉二魔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魍主睁开眼便看见升腾的血气，鼻间是熟悉的血腥味，他们回到了血洞中。
魉主见他醒了，忙握住他的手：“我用血池替你疗过伤了，还有不适的地方吗？”
“无。”长时间不说话，魍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咳了咳问，“有联系天主吗？”
魉主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摇了摇头。他们这次任务失败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她不敢联系天主。
魍主昏迷的这段时间她甚至会想，为什么要让天主出来呢，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不止仙门，魔族也死去了许多人，到头来却只是天主对仙门、对许竹然演的一场戏。
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在魍主心中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天主，天主的话就是必定要达成的命令。
魍主挣扎着坐起身来，对着血池跪下，拿出尖刀捅进心口，让血融进血池中，他闭上眼口中喃喃低语。
血池中央开始沸腾，冒出成片硕大的血泡，池中的尸体被翻向一边，沤出难闻恶心的味道。
片刻后，一个由血气凝成的虚影在血池中央浮现，像是凡人耳顺之年的样貌，眼窝深深凹陷，额上有大片的血红图腾。
虚影缓缓睁开眼，狠狠扇了魍主一巴掌：“废物！”
他养的这几个，都是废物，将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变成了现在这样。
魍主被掀翻在地，魉主扶起他，大着胆子道：“只怪许竹然忽然有了抑制化魔的方法，此行才会如此不顺利。”
如此说便是将锅踢给了魅主，反正他已经死了。
“魉妹，慎言。”魍主咳了好一阵后又跪了回去，天主向来不喜部下推脱责任。
天魔眼珠转动，在魉主身上盯了片刻，缓缓笑了：“魉儿说的有些道理，但你们这次的任务确实失败了。”
“属下愿受任何惩罚！”魍主拜下去，头重重磕在碎石块上，“只求天主宽恕魉妹，她是副将，此行一切皆由我一人决定，她不过是听令行事。”
洞中一时无声，只有细密的血泡在血池中翻涌。天魔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垂眸盯着魍主：“你与我最为亲近，我舍不得罚你。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把修仙界境界高升的人与秘境中的灵兽抓来投入血池，早日助我重返世间。”
“若是这次再办不成，便将你自己炼化成血池的养料。”
虚影淡了下去，只余声音在狭长的山洞中回荡。
明明无风，魉主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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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上。
许竹然顶着沉重的眼皮勉力睁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繁茂的枝叶，像是在碧色的海中徜徉。
“你醒了？”缥缈之声如在耳畔响起，刚睁开眼时的茫然褪去。
脑中回忆昏睡时所见到的一幕幕画面，许竹然绷紧下颌，半晌出声问：“那些全是上一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