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星星，也就不会想起那双如星子的眼瞳。
两个时辰前，天魔给他传了消息，只有一个字：归。
天魔在提醒许竹然自己对他的拖沓已十分不满。
许竹然将才开始做的蝴蝶簪扔下，顺带也将他的情思扔在这无人踏至的百鬼涯。
他是最没资格想与念的人。
徐姝心中惦念着事，所以第三日醒的极早。
晨光熹微，她刚想去寻许竹然，归元长老忽然传符息让她去长老阁寻他。徐姝皱皱眉，还是先去找了许竹然，敲了许久门无人应，无奈转道去长老阁。
徐姝到时，仅剩的几位内门长老俱在，归元坐在主位上对她道：“长老阁商议了下，认为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还是不够。你符法虽不显，却在剑道上颇有成就，所以长老阁决定让你也参加此次宗门大比。即刻回去收拾行李，速速追上元微长老他们。”
蝴蝶翅膀还是被扇动了。徐姝垂眸，接下了任务。
离开长老阁后，她飞快御符来到许竹然门前，急切地敲了敲门，这回里面有人很快门便开了。
许竹然手中拿着束发的发带，乌发披散，仿若刚起床。
“你一直在屋里？”
许竹然点头，眼角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自然。”
“那方才我敲了许久门你为何不应？”
“竟有此事，许是我入定太深，未曾听到。”
徐姝定定看了他好一会，直至鼻尖酸涩才收回目光，道：“师父要我参加宗门大比，即刻便要动身。”
“那我提前恭贺阿姝名动九洲。”
徐姝不再言，转身跑了。许竹然真是她见过，最蠢最蠢的人。
待再看不见徐姝身影，许竹然迅速关上门，神识如千百根针扎般那样疼。他顺着门慢慢滑下，坐在地上，唇边溢出一丝黑血。
哪怕是在阵中，妄图用神识控制五位元婴修士也折损了近三年修为。只盼阿姝能平安参加宗门大比，便是以后再遇拔剑相向他也认了。
若能死在她的剑下，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徐姝再次来到长老阁，果见几位长老昏倒在一座复杂的大阵中。她平稳下心绪，只有那一件事是意外，许竹然仍按着原路径在走。
他想让她离开，她便如他所愿，只是去哪得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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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
天符门漆黑寂静，门下所有弟子长老俱被困在一座大阵里。
许竹然提剑走至山门前，剑气划过，牌匾应声而倒。他又重走进门中，青吟知他心意，剑气尖利，所到之处万物尽而崩碎，提前预备好的妖兽血被他洒落至四处，又用幻形术将妖兽尸体变作门中弟子。
命灯楼里，他将魔丹捏碎，精准地覆盖上还在门中的弟子与长老的命灯。
还差最后一件事。
许竹然紧握了握拳，半盏茶后，站在藏书楼前。里面记载了许多先贤对符道的探索，是现今符书存世最多的地方。
他将传送符阵的阵法破除，双腿似是生了根，再不能往前迈一步。手中握着的火把颤了又颤，他甚至不敢用自己的火去烧。
“既然那么艰难，便不要烧。”
火把咣当落地，许竹然眼中似有惶恐，不安地转过身，徐姝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她是何时来的，他半点没察觉到。
“我一直守在山外，没离开过。”
随着徐姝一步步靠近，两人心口处忽然同时有青色微光亮起。
“子衿，你真的要那么做吗？将藏书与众人封印进秘境中，你的心真的就能安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将藏书也封印进去是他方才才做的决定。
许竹然不禁再次仔细打量起徐姝，火光幽暗。她的眉眼是那么熟悉，仿若早已看过千万遍；她眼瞳中的情愫是那么深重，仿若两人不是只认识三天，而是三百年。
徐姝走上前，将火把熄灭，轻轻投入他的怀抱：“子衿，将天符门中人封印进秘境不可取。”
许竹然心口冒出些微的魔气，好像是他吞下的魔丹，又好像不是。他将徐姝推远，不让魔气伤到她，却被抱得更紧。
“子衿，我在等你醒来。”
柑橘香扑进鼻中，心口的青光强盛，许竹然脑中阵阵疼痛，各个画面纷乱驳杂，最后渐渐只剩一幅：
他站在大椿神树下，对它道：“我这一生，是一位娘子舍了性命、拼尽全力换来的。”
“阿姝。”他轻唤，“阿姝。”
许竹然身上气息陡然变强，被心魔境限制的修为逐渐攀升，回到渡劫后期。四周环境大变，天符门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带着恶意的魔气丝丝缕缕，妄图向他们袭来，却在接近时顷刻化为虚无。
徐姝也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她下巴抵在许竹然胸膛前，问他：“你知道我们陷在心魔中了吗？”
许竹然颔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放心，我们能出去。”
说完放开徐姝，手握青吟，聚集灵力，一剑劈开黑暗。
他揽着徐姝的腰，脚尖轻点，迈入光中。
第98章 天符旧事（五）
◎三千阶一步一跪，八十一道天雷加身◎
眼睫微动, 梁雪勉力睁开眼。雕梁画栋霎时间映入眼帘，窗外仙鹤不时飞过，晨曦的薄雾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