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烟自然不是个笨的，看她行动反常又提及此事，多半是对程余氏心生怀疑。
“比起程元，她更有作案动机不是吗？”徐姝轻声道。
“可是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她，你不是也说那兽爪铁器是程元去做的？”苏若烟见她眉头紧蹙，拍了拍她的头：“先别多想，许道友已经等我们多时，回去再说。”
许竹然坐在秋千上，抵着地的脚尖一松，整个人便随着秋千往前。再退回来时，又用脚抵着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毫无动静，心里默数七百六十四。
正准备松开脚尖时，动作一顿，直勾勾地盯着门看。院门被一只素白的手推开，却只有苏若烟一人。
原本雀跃的心情蓦的冷下来，他从秋千上起身，任凭秋千随着惯性撞在他的腿上：“阿姝呢？”
好不容易稳住的气息在这一刻又乱了，面上添了些许的红，眼尾也是一片润泽，叫平常清雅如竹的许竹然显出些妖冶来。
苏若烟知道他是担心徐姝，忙上前劝道：“她去了程余氏家里，施了隐身术，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心里叹了口气，徐姝执意要去，她也没有办法。
“她知你担心，所以让我先行回来说一声。”
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许竹然对苏若烟有愧，对她冷不下脸，只得抿了抿唇：“我去寻她。”
“你气息紊乱成这样……”看了许竹然的脸色，苏若烟便知他心中已定，不再劝了。
许竹然拿着青吟，转身出了院落。最后一丝天光之前，他站在门口，望着不远处逆着光走来的少女，满腔的焦躁化成柔情，被他藏进心底。
“子衿！”徐姝从好远的地方就看到许竹然在门口等她，脚下的步伐欢快了许多，跑跑跳跳的蹦到许竹然面前，习惯的拉着他的衣袖同他说话：“你在门口等我吗？”
“不是。”许竹然抿唇，不去看她：“我准备去找你。”
不知他这幅模样哪里戳中了徐姝的笑穴，她一手拽住他的衣袖，一手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等终于笑够了，徐姝拉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极轻的晃了下：“好啦，别不高兴，嗯？”
他刚刚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拿着手绢委屈抹泪的小媳妇。
两人进了院子，苏若烟早早就进了屋当隐形人。
徐姝自然的走到秋千旁，整理裙摆坐下。
“七百六十四。”许竹然靠在旁边的藤架上，轻声道。
徐姝好奇抬头看他：“什么七百六十四？”
“今天，我在秋千上荡一回便数一下，一共数了七百六十四下院门才被推开。”却也不是她。
他神色平常，言语间也平和并无怨怼。
徐姝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漫无目的的乱划着。半晌抬头，真挚向许竹然道歉：“抱歉，今日太忙了，没能及时回复你消息。”
“无妨。”许竹然绕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推着秋千。
“你好受些了吗？”徐姝的声音顺着风飘入他的耳中。
“嗯。”许竹然手下的动作不停，像是觉得一个字太少，又添补了句：“已无大碍，别担心。”
风扬起她的披帛，不时抚过他的手背。许竹然想，自己还是没办法对她生气。
徐姝停了秋千，转身看他：“那明天你与我一起，咱们三个人分成两队，进度也好快些。”
她伏在秋千上抬头看他的样子太乖，眼瞳里像是含了细碎的星光。
“好。”
手掌落下，将她的目光遮住。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敢与徐姝长时间对视，怕眼中的情意被她发现。他像个盗了珍宝的人，惶惶终日，却心甘情愿。
徐姝拉着他的手拿下，想起正事眉头蹙起，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
“子衿，我觉得……”徐姝蹙着眉，“可能不是程元杀的人。”
秋千宽敞，能容两人并排坐下，许竹然在她身边落座。徐姝不自然的将腿并拢，离得近了才知道他身上的温度很高。
许竹然理了理衣摆，目光不自觉盯着她交握的手看，淡声问：“为何觉得不是他杀的人。”
徐姝眸光颤了颤，那声短促的笑好像又在她耳边响起。
她和苏若烟回来时抄了近道，看着近在咫尺的程余氏家，徐姝还是想再去看看。她让苏若烟对自己施了个隐身术，叫她先回去，自己则走进了程余氏的家门。
灵溪村还算宽厚，怜惜程余氏，找了村中的一个身体康健的老媪来照顾她几天。徐姝找了个角落站着，听着老媪与程余氏的对话。
无非就是“放宽心”“小心些”等家常话，并没有什么稀奇。徐姝也在想自己是否太小题大做，想得过多了。
“我去隔壁看看水烧开没。”老媪站起身，手脚麻利推门而出，从徐姝身边走过时带过一阵风。
看来并不能听到些什么，她看着半开的门，迈开步子准备走人。
忽而从纱帐内传来一声短促愉悦的笑。不远处传来狗吠声，这笑声在狗吠的衬托下，说不出的渗人怪异。
饶是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徐姝也被惊的大气不敢出，后背汗毛竖起。她保持着迈步的姿势，缓缓平复剧烈的心跳。
安静了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老媪端着一盆热水从门外进来。
“劳烦您了。”虚弱无力的声音从帐内传出，老媪扶着她靠坐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