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传来嘈杂声，坐在一旁陪审的长老差点将身下的藤椅蹬翻，族老眸光闪烁，惊疑不定。
堂下受审的明明是程余氏，可她刚刚最后一句话却发出了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与程元的足有七八成像，不仔细分辨根本听不出来。
感觉到程余氏在看她，徐姝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裙角，直视回去。
“安静。”族老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声。
声音歇了下来。像是认了命，程余氏微阖双眼，不耐烦道：“程家母子都是我杀的，我扮作程元，找镇上的一个铁匠打了这兽爪铁器，又算好了时间，杀完他们二人后藏于林间，直到看着怪物站在我家门口才从近道走到了溪边装作浣衣。”
她一口气说完，睨着族老：“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
见她如此张狂，族老冷笑连连，抚着胸膛气闷半晌从胸腔里挤出一个“好”字来。她既已承认也不再多问，直接挥手道：“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三日后行火刑。”
“等一下。”徐姝往前走了一步，目光从程余氏身上扫过又看向族老：“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族老脸色不好，但也没阻拦，甩了甩袖看向一边。
“程余氏。”徐姝唤了她一声，“你和那怪物，可相识？”
程余氏眼睫颤了颤，抬头望向她：“此话怎讲。”
徐姝想了想，还是决心说出：“他死前，嘴里最后喃喃的，是你的名字。”
“你是叫余柳吗？”
熊熊烈火，却只烧他一人，最后的弥留之际，徐姝看见他偏头望了望窗外抽芽的柳枝，轻声呢喃出“余柳”这两个字。
她恍惚想起，他们刚来灵溪时，苏姐姐说他十分顺从的被众人压走。虽说命息在他不能伤人，可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比常人快得多，若真想走，普通人根本拦不住他。
程余氏的表情僵住，像是受了刺激癫狂地笑：“他死了？死了好啊，死了一了百了。”
“死了就不会蠢的再被人利用。”
叫他放血就放血，叫他来找她就来，叫他看着人来再拉开门闩，他便守在门口一直不动。
蠢得让她忍不住发笑，那么轻松随意便成了事。
有什么东西从眼中滚落，脸颊上一片凉意。
余柳愣怔，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不是谁都伤不了嘛。
谁都没料到本来坐在地上的女子能爆发出那么快的速度，须臾间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向徐姝冲来。
只不过还没近她身前就被一股精纯强大的灵力猛得推开，她也不挣扎，顺着力道如流星般砸向廊柱。原本站在那的人连滚带爬的让开，她撞上廊柱，喷出一大口血。
鲜血划过白皙的额头，红与白形成强烈的对冲。余柳的气息萎靡，许竹然冷声道：“她活不了了。”
屡次吞下妖血，此时又催化最后那点妖血的能量，她是在寻死。
一直缚着她的灵力散去，余柳又咳出些血沫，气若游丝地对徐姝说：“我知伤不了徐娘子，才这样做。娘子要怪便怪吧，反正，我也要死了。”
说完她也不再看徐姝，往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她这一生被命运捉弄，百年难遇的旱灾被她遇见，好不容易寻到栖身之所，又被婆母嗟磨，被夫君像妓子一样送于他人床榻，可叹可笑！
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梦里的莲蓬长势喜人，渔人在江上放歌，娘子们坐着小船在莲叶间嬉戏，郎君站在岸边唱着号子。
那一声轻柔的“柳娘”随着风一块停在了她再也抵达不了的故乡。
作者有话说：
这一节写完啦，明天进入长安卷。这一节的内容我会再细化一下，不过剧情总体来说就是这么多感谢在2022-07-27 22:43:08~2022-07-29 21:1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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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皇城宝树（一）【补全】
◎狐狸修士◎
因在灵溪村耽搁了些时间, 所以后面赶路时他们刻意寻了人烟稀少的路御剑飞行。
三日后的傍晚，徐姝一行人途经一个村庄，村子上方乌云遮蔽, 黑风阵阵。
“罗盘转动, 下面应该有妖邪作祟。”苏若烟从袖袋里拿出罗盘, 果然上面的指针极速转动，最后指向村庄的方向。
修行之人，降妖除魔是天职，他们义无反顾的下去瞧了瞧。
徐姝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这好像不是妖怪单方面的屠戮, 里面有打斗声。”
为了不拖慢行进速度, 徐姝取出一张疾行符结印后拍入自己体内, 又拿了一把攻击性符咒握在掌心。
接近地方后, 苏若烟脸上凝重的神色反而缓和起来。徐姝心下稍安, 看来这个妖并不厉害。
穿过一片树林后, 他们见到了一只体型中等, 约有一人高的蜘蛛，嘴边挂着绿色的黏液, 看起来怒气腾腾, 发出嘶哑的怪叫冲向悬在半空中的人。徐姝替他捏了把汗, 却见那人神色轻松, 手上掐了一个诀打到蜘蛛的头上，它往上冲的劲头一滞，随后蛛头上崩出细细密密的裂纹, 绿色的黏液从中渗出。
许竹然看出端倪，替三人结了个结界, 悬空的那人双手快速结印, 自他周身也浮现一层淡淡的光晕如光球般笼罩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