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瞧着有点痴,不如老张。”
“老张儿子瞧着挺孝顺,老张以后应该会有个善终。”
沈妍淡淡瞥了下无话找话的周肆,没理他。
周肆也察觉到冷场,尴尬地摸了下下巴,侧过脸看车窗外的树桩上贴着的红灯笼。
这是每年的特色,一到年底就有人张罗着贴彩花、挂灯笼。
小时候过年沈妍跟着徐敏学剪纸,剪的第一张被周肆拿了。
是一小兔子。
因为技术不佳,剪了个四不像。
周肆却说这玩意儿看着挺可爱,他收了。
沈行见了,还在边上嘲他咋不去垃圾堆里捡破烂。
这话被沈妍听见,哭得停不下来。
搞得周肆俩又是哄又是笑,最后周肆拿一朵纸玫瑰才哄好。
那小兔子至今都在周肆的收纳箱里放着,保护得好好的。
—
车辆放行后,沈妍将车开到周家门口,一手松开安全带,一手捡起搁在副驾的包,窸窸窣窣收拾几秒,推开车门就要走。
周肆下意识叫住人。
沈妍车门开到一半,扭过脸悄无声息瞅着他。
迎上沈妍平静到没有波澜的眼神,周肆看着她漆黑印着他倒影的瞳孔,突然没了说话的勇气。
他故作大方地清咳两声,借着捡烟盒的动作,轻描淡写说出自己心里所想:“三哥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道德感。”
“我这样的,你看不上,我也觉着不配。”
“做兄妹挺好,关系远了疏离,近了刻意。”
沈妍搭在车门上的手下意识握紧,指节攥着车把手,渐渐泛白。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弯腰到处翻打火机的周肆,见他在空荡荡的座椅翻半天也没翻出什么名堂,沈妍克制地抿住嘴唇。
下一秒,周肆从座椅缝隙里找出打火机,迫不及待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塞嘴里,捧着打火机吧嗒一下点燃。
烟雾弯弯绕绕缠上半空,周肆软骨头似地瘫坐在后排,眯着眼无所顾忌地抽着烟。
沈妍看了几眼,回头下车。
嘭——
车门被她用力关闭,沈妍在车外站了片刻,拎着包大步流星往沈家走。
周肆窝坐车厢,指间捏着烟,眼神跟随着沈妍决绝的背影移动。
直到那道单薄、笔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周肆才降下车窗,手指无力地靠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抖着烟灰。
一根烟抽到头,铁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
周肆还以为是周妈,听见动静,他丢掉烟头,慢悠悠捡起大衣,弯腰钻出车厢,一身的慵懒随性。
谁知抬头与穿着睡衣开门的周盛清对上眼。
父子俩对视两秒后,周肆头也不回地拉开车门准备离开大院。
结果手刚搭在车门就被周盛清的呼唤声止住:“回来!”
周肆跟没听见似的,还是要走。
“大半夜回来就为送个人?”
“当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周肆动作一滞,回头默不作声看着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的周盛清。
周盛清见他果真停下,嘴角一抽,说不上是调侃还是嘲讽:“还真是。”
“十有九回回来都是为了沈家那丫头,我看你不如改个姓,入赘沈家得了。”
周肆拧眉,很不悦地瞥一眼周盛清。
倒是没反驳那句入赘。
—
十分钟后,向来不对付的父子俩居然能坐书房一块喝茶。
早上周盛清带新妻回来准备吃顿团年饭,结果周老太太以死相逼,差点跟周盛清断绝母子关系,吓得周盛清立马差人将新妻送回去,他独自留下安抚老太太一下午才对他有点好脸色。
这会儿父子俩面对面坐在书房的茶桌,周盛清泡了一壶大红袍搁一边儿煮着,眼神打量上下几眼心情不好写满全身的周肆,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怎么惹沈家丫头生气的?”
周肆睨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盛清,没搭话。
周盛清也不气,反而有些得意。
好不容易抓着儿子的把柄,能不得意?
这十几年他这个当老子的硬是没从儿子手上讨到便宜,如今抓着人七寸,能不逮着仔细问问?
“有些事儿是当事人糊涂,旁观者清。你跟沈家丫头的事儿我这个旁观者看着就挺有意思。”
提到沈妍,周肆的肩膀下意识挺了挺,虽然依旧侧身坐着,一副懒得搭理周盛清的样子,可耳朵却是竖着在听。
周盛清抓着周肆弱点后,更是不由自主放大他所有举动,自然知道他有疑问,想要知道后续。
为了吊他胃口,周盛清故意不往下说,端着茶杯悠哉悠哉喝着,甚至提起了别的:“隔壁老夏家的闺女没回大院?”
“前两天我见着人,看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小时候的丫头片子看着看着就成大姑娘了。难怪老夏一直在我耳边提姑娘大了不好管的事儿。”
周肆肉眼可见皱了皱眉。
周盛清见这状况,克制住想笑的冲动,继续往下说:“我觉着老夏家的闺女挺不错,脾气好性格也不错,我私下也跟老夏讨论过,要是你俩——”
周肆蹭地一下回头,冷着脸反驳:“你能别乱点鸳鸯谱?”
“她们哪个是我能惹得起的?你不知道你儿子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