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念之间的事,也算不上对错。
“橙橙,我明白你的意思。”
昏暗的走廊间,她原本靠着的身体慢慢向前倾,手肘支在大腿上。
分手半年后,她越来越平静了。
“我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对待感情是什么样的态度,无论如何,季予淮都不在我现在的考虑范畴中。”
她大抵释然了以前的很多事,但记忆这东西卷土重来,总会留下坑坑洼洼的印记。
至少现在,哪怕平复过大半年的心情,也谈不上原谅这个词。
“我不想欠他的。”
这是最直白的答案。
她很纠结,也很矛盾。
但无论季予淮以后能不能好,以后她总会接触新的人,谈恋爱到结婚,他想等,那也无所谓。
这场通话进行了半小时,再次推开病房门,季予淮扶着床沿,在底层的抽屉里翻找。
来来回回搜罗了两遍。
“东西丢了?”池希恬在他眼前蹲身,把一整个抽屉都抽出来搬到床上。
里面只有些药瓶和一盒没开封的黑色中性笔。
他轻“嗯”了一声,微微蹙眉。
几秒后,池希恬突然想起手术前,宴时说的话。
在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中,她试探性开口:“是找那封信?”
闻言,季予淮的指尖一顿。
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半遮住眉眼,藏匿了情绪。
“手术那天,我已经看过了。”
季予淮说:“可我还没有写完。”
“已经够了。”池希恬坦然一笑,“至少让我明白在这十一年里,我不是没得到过回应。”
哪怕,她已经不需要了。
但也算一个句号,只是不太圆满。
“不是的。”
“嗯?”听到这三个字,池希恬微微抬起眼帘。
“我写这些,从来不是想让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因此寻求什么原谅。”季予淮的话有一瞬间的停顿,他想伸手碰碰眼前的人,又慢腾腾地收回。
他不能靠近。
季予淮说,原本是想写好了再给她的。
但是封起来又改,改过之后再封,已经挺多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到头,大概想对她说的话有太多了。
不想结束,却只能中止。
“池希恬,我是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你偶尔回忆到青春时期,又或是再听到季予淮这个名字时,想起那时候不是你的一厢情愿,你曾经认真对待的这份感情里,我真真切切的动心。”
他只是想让她捡回以前的那些自信和阳光,但很多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变的。
他错得很彻底。
临了,季予淮望向她的双眼,久久没移开,“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认为,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得到了你的喜欢。”
他只是,有点遗憾。
彼时,零点的钟声忽然敲响,无数烟花升空。
病房内,五光十色的倒影落在两个人身上,什么话都吞并在这场盛宴里。
季予淮视线不移,眼眸里只装得下眼前人的身影,薄薄水光暗含千般心绪,“池希恬,新年快乐。”
记忆追溯,高一那年的元旦,班里有文艺表演会。
结束后,池希恬跟着走读生出校门。
她捧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在二中门口等季予淮。
那是个有些冷的冬天,风吹得她手慢慢变僵。
在涌出的人群中,池希恬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到他。
松松垮垮的校服,他单肩背包,漠然地扫过周围一切。
笑着跑到他身边,池希恬撕开糖衣,温热的指节直接覆在他冰凉的嘴唇。
一颗水果味的硬糖被轻轻推到嘴里。
甜腻的味道充溢整个口腔。
这个动作却迟迟没收回,一阵慌神后,她脸颊微红,才意识到要缩回手。
凉风呼啸着从两个人身侧经过,池希恬的耳根慢慢有了温度。
“池希恬。”他的语气淡淡,视线定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只一秒就收回。
“嗯。”
她很快仰起头,眉眼都是笑意。
冬日暖阳般的温暖。
“甜死了。”临了,他清清嗓,别开目光又补了句:“我说糖。”
像刻意提醒自己。
“还是不喜欢吗?”她渐渐敛下眼眸,有点失落地攥紧手里剩的一把。
而后几秒,季予淮的掌心摊开在她面前,很宽大,似是妥协。
“给我吧。”
当时一点点回应,她就能开心很久,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她满满的一拳只能占据季予淮的半个掌心。
那时候,她踮起脚尽量凑到他耳边,“新年快乐!”
“季予淮,明年,我还会加油的!”
转身就跑,在她背后,男生微微俯身的动作一停,配合她的身高过后,季予淮直起腰。
那把亮晶晶的糖果,在他的掌心慢慢升温。
在一个不属于温度的冬夜……
……
元旦一过,池希恬继续留在片场。
季予淮真的回了林城,临走前,还是宴时给她通的电话。
“我订了林城那边的康复治疗中心,近点也方便,我把地址发给你,想来的话随时去。”宴时把这个选择权交到她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