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茯苓苑,这些事都是季予淮做的,虽然他不喜欢在家里添东西,但总是默默上手帮忙。
手上的力量只够她把沉重的花盆拖到门边,还没来得及起身,隔壁传来一阵突兀的开门声。
下一秒,两个人面面相觑, 经历了长长久久的沉默。
池希恬想继续把花往房间里挪。
“放那吧。”一阵低沉男音闯入阴凉的环境,缓缓道:“你应该快回海城了吧, 这些天, 我帮你看着。”
池希恬的手上动作一停。
“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季予淮的嘴角泛起淡淡苦涩, “不会给你养坏的,行吗?”
今年,他真的不回海城了。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任何休眠的迹象,每次拍在玻璃上,都像重重一击。
砸进人心里。
起身,脚下的盆栽被一片厚厚墙壁庇护,她点头说了声“好”。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这些花草,季予淮展颜笑笑,心情似乎特别好。
“回去吧,外面冷,过会我找人把这些搬到我那边的阳台。”季予淮微微仰头,看到了她的侧脸。
在昏暗的环境里,他的每一眼都带着细微的朦胧,想看清,却始终不能。
池希恬慢慢回过身,在走出两步后又顿住,“季予淮,这之后,你就搬回茯苓苑吧。”
冥冥中,她在赶人。
池希恬有去世界各个角落的计划,踏遍千山万水,而季予淮,连站起来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这个人,无论什么原因,都完全存在于她的计划之外了。
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再见的可能了。
……
一连几日,林城要被暴雨浇透了。
未见一丝天光,总是一副阴晴不定的昏暗。
茶几上,越洋会议还在继续,听筒中传来几句流利的英文,半晌,没有人应声。
当事人拿着喷壶,在一排排花前洒水。
专注地翻看旁边的护理手册,最终,还是何易出来说了两句,会议宣布散场。
两小时后,宴时敲开他家门。
看到没事人一样的季予淮才松了口气。
“不是,你知道何易说你会开了一半没声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宴时刚才甚至觉得平时正常速度的电梯,有些缓慢。
一推开门,这少爷就不急不慢地瞥过来一眼,然后继续忙自己手上的事。
松土,紧接着喷了喷所有的叶子。
宴时靠近后微微蹙眉,只觉得眼熟,顺势拿起一本摞在桌面上的书。
“怎么养好一盆花……”
宴时黑着脸望向他,“你刚才就在倒弄这些?”
“这不是池希恬家里那些花?”他说怎么进来的时候就有种在哪见过的感觉。
艳丽的花和整个房间的单调装潢格格不入。
当事人没作声,只见宴时从土里拿出片枯叶,又瘪瘪嘴扔回去。
“你睹物思人呢?”
也确实有这个成分。
季予淮不动神色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后者无奈开口:“行行行,不碰你花。”
这是他每天和池希恬为数不多的话题。
几张照片,她会告诉季予淮什么时候需要晒晒太阳,隔些天施肥。
季予淮也买了一个相机,宴时说怀疑他提前进入老年生活了。
养花逗鱼的。
小年夜当天,池希恬在情人江附近的咖啡厅里收到了季予淮的照片。
对面是正在看菜单的李阳。
回到海城后,二老还是撮合他们见了几面。
李阳依旧是西装革履的商人,似是银行那边临时有事,他第一次迟到了十分钟。
来时,他说了两声抱歉。
池希恬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轻声开口:“没关系,坐吧。”
“等很久了?”
摇摇头,她两只手拿到桌面上,慢慢交叠放在一起,继而道:“没,我也刚到。”
没有回复,她按灭了亮起的手机屏幕。
“今天晚饭后,你有别的安排吗?”李阳招呼旁边的服务生,指了指菜单上的黑咖啡。
而后,目光都放在对面的人身上。
李阳邀请她:“情人江这边有海上烟花表演,我托朋友拿了票。”
听他们银行的同事说,女孩子是需要些浪漫的。
上次看这边的海上烟花,还是池沂舟结婚那会,但被前排的高层遮着,没见到全貌。
对这个提议,池希恬还是很心动的。
她没拒绝,问了时间。
“不急,这边是九点钟的表演。”
说话间,服务生把滚烫的黑咖啡端上桌,他伸手慢慢搅了两下,看着眼前的人应了声“好”。
李阳慢慢端起杯,热气氤氲到眼镜片上,泛起阵阵白雾,他从旁边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缓缓开口:“之前我跟你提过的建议,还是有效。”
“我知道,你不希望不明不白结婚,但家里催得很急,至少,我是一个解决眼前问题的很好选择。”
李阳前前后后去过几次池家,二老的态度很鲜明,总是想让她有个安安稳稳的家。
所以,他猜测,池希恬承受催婚的压力也并不小。
她眼前的蓝山咖啡都快放凉了。
半晌,指尖碰到杯壁,她还是摇头谢绝了李阳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