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有些模糊。
再次望向对面的人时,感觉程厉后方有个身影,不急不慢的移过来。
西装革履,在餐厅的音乐终止时,停住了脚步。
伸手,随意勾住了旁边的一个凳子,落座在两个人之间。
刚才两个人的话题,就硬生生戛然而止。
时隔很久,池希恬再次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不似六七月的暖阳,季予淮没什么变化。
又好像有什么不同。
她的视线没收回,相比较之前的刻意疏远,池希恬更能接受这个人的存在。
就好像多年没见过的好朋友,偶然遇到后,还能寒暄玩笑一句:
你记得吗,上学那会,我追过你。
仅仅到此为止了。
三个人,莫名形成了种尴尬的气氛。
程厉的眼里闪过丝警惕,倒是刚刚落座的人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招呼服务生给自己加水。
微微蹙眉,程厉开口提醒,“不好意思啊季总,我们在相亲。”
他把后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当事人淡淡抬眉,低声道:“相亲是吧。”
“我排个队。”
他在旁边一坐,挺有那种“你们聊你们的,我等我的”感觉,互不干涉,又稍显奇怪。
想着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程厉觉得离谱,他怎么会直接把队排到当事人脸上。
气氛就这么沉寂了几秒。
西餐厅内,季予淮接过服务生端来的水杯,慢慢往后一靠。
“季总,人要讲先来后到。”
程厉记得他,池希恬的前男友。
“嗯,我同意。”他也不反驳,点点头表示:“所以,我在排队。”
确实在静静等着,一言不发。
“我不认为季总是个没有信心的人,需要掌握竞争者的动向。”
对于季予淮这个人,虽然不知道他和池希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情敌之间,都没什么友好相处的必要。
把水杯搁在桌面,季予淮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随后缓缓抬眸,“当然,但我不认为你会怕我坐在这里。”
他确实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话已经说出口,程厉并不想认输,只言片语中,他微微眯眼睛,沉默不语。
一直没作声的池希恬目光慢慢移开。
她有点想走。
不想成为一根导火索。
“那个,我还有点事。”不针对任何一个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留在这看他们夹枪带棒的你一言我一语。
“不用送了,我住的酒店就在附近。”
起身,她把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个人。
池希恬甚至跑了两步,再转身,西餐厅的轮廓只成了一个圆点,在她视线里消失。
给Emilie打了通电话,她下午没什么课,说是可以带池希恬在植物园转转。
“那边拍照特别好看。”
还没等她说下一句,因为跑步后气息不稳的声音传到Emilie耳中。
“希希姐,你在运动吗?”
“没。”她只是在逃跑。
近处,一辆车缓缓停下,黑色的商务,用的当地车牌。
自动门徐徐敞开,只有一个朦胧的侧脸。
电话那边,Emilie还以为是自己卡了,不停地“喂”了两声。
错愕中,季予淮拿出的房卡和她是同一家酒店。
宽敞的街道边,苏黎世湖波光粼粼。
每一个碎金般的亮点都存在两个人长长的距离之间。
来来往往的过客在眼前不停走过。
池希恬拿着手机的动作一停,渐渐划下。
四目相对,季予淮如今站在她面前。
池希恬双手把包拎在腿前,展颜出声:“好巧啊。”
“你也住这边吗?”
季予淮的神色暗了几分,她淡淡扬起的笑容,有些刺眼。
在过去的每一天,他试想过无数次两个人再次相遇的场景。
以为池希恬大概会依旧淡淡地躲避,又或是蹙眉不欢迎他的到来。
更多的可能是,转身就走,连句话都没有。
电影剧情里,一句“好久不见”能辗转反侧十个镜头。
那至少证明,她没有彻底放下。
只有故作不认识的关系,往往才是牵绊最深的。
但现如今,在苏黎世的街头,她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面对季予淮,客套寒暄。
好像这么久,困在回忆里的人,就只有他。
不怪不怨,池希恬已经真的向前看了。
……
下午去植物园的计划就这么被取消了。
池希恬给Emilie回了消息,说是晚上一起吃饭。
她和季予淮一起去电梯间,旁边是个内置的清吧,瑞士这边的酒偏清冽。
Emilie当初叫她尝过,池希恬并不排斥那个味道。
旁边的人在她按下电梯上升键的前一秒,磁沉的男音落在耳畔。
“请你喝一杯?”
池希恬在一秒后收回手,应了个“好”字。
酒馆内置简陋,连个像样的表演都没有,吧台只摆了张菜单,价格上明码标价。
但池希恬看不懂德文,每次就拿手机的翻译器拍照。
在一堆名字里,她选了度数最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