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希恬不想跟这个人再有任何联系了。
南城商务酒店大厦,男人的指尖在通讯录的电话栏反复播了无数次。
全部都是占线提醒,微信消息也是拒收的红色感叹号。
池希恬把他推开了。
两小时前,短信提示他去私人珠宝定制店里拿戒指。
在那条消息的页面,他来回看了很多遍。
心绪复杂。
季予淮是真的想和她结婚,哪怕没有家里母亲的催促,他在这件事上也只会选择池希恬。
他给宴时打了一通电话。
除了他,季予淮想不到第二个能给池希恬指路的人。
那边的人似乎也在等这通电话,接听得很快。
宴时不咸不淡地一声“喂”传来,就等他的后文。
“池希恬找过你?”
明知故明,他现在所有的逻辑和思绪全数瓦解。
像一个永恒不变的定律突然被打破推翻。
季予淮慌了,也乱了。
“嗯,她去了南城。”宴时叹了口气,又道:“我是真的有些心疼她,老季,作为你的朋友我也想劝你一句,如果你放不下苏潮汐,那正好她现在也离婚了,你干脆直接把她追回来。”
“但如果你喜欢池希恬,那苏潮汐就是个外人,你为她做的这些太多了,也过了。”
宴时不明白季予淮是怎么想的,这些年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季予淮对苏潮汐或许有执念,但在岁月长河的沉淀中,都变成了习惯。
季予淮习惯把她放在特定的位置。
因为始终没有结果,这个人在心里就会是个死结。
季予淮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自己父亲对感情不忠,也压根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他不想变心。
承认喜欢另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动摇。
默然,听着那边宴时又重新开口:“大学那会其实有挺多人追你,但你这张冷脸拒绝了所有女生,就一个池希恬,开学帮人家搬行李,中午特意去食堂预订最后一份糖醋排骨,当时在社团,她拿着相机到处拍,那一张的风景里没有你。”
季予淮大学四年没上过一次学校论坛,但凡是偷拍都被他黑着脸删掉了。
这些年,他确实也没有靠近任何女人。
宴时一直觉得,从始至终,季予淮对池希恬是有些不同的。
“你之前跟我说过,苏潮汐教过你很多,不过几句话,你可以念念不忘这么久,那池希恬呢,这十一年里,她每时每刻的陪伴,就真的比不上那几句话。”
月光从落地窗前照进来,柔和皎洁。
季予淮低垂眼眸,想着那个如太阳般热烈的人。
高中时期,他收过池希恬的牛轧糖,尝过粘在地上的淡奶油,季予淮推开她的理由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处在不同的世界。
他心底里配不上这么干净热烈的人。
他见过季家那些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对这种富家女孩子有了刻板印象。
但是池希恬是个很鲜活又可爱的个例。
她能感染任何每一个人。
宴时大学那会就说过,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被池希恬这种女孩子追求还无动于衷。
她是谁都会喜欢的那种。
没人能拒绝太阳。
之前,季予淮认为,他和苏潮汐像照镜子,家境相当,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来争取。
池希恬的出现像个反义词,在他所有的性格之外,季予淮克制推远,却本能靠近。
准确来说,是池希恬的坚定选择成就了他的肆无忌惮。
能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总在失去那一刻才蓦然发现,掌心里空了一块。
季予淮的生活已经被她填满了。
分手这两个字,他从来没想过。
对于池希恬这个人,他从来不是不喜欢,是没敢喜欢。
第一次见她那会,在旧巷口,季予淮一眼就看得出,池希恬和那些包括自己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的眼底干干净净。
后来的牛轧糖,用了心的彩色包装,他看了眼自己落灰的掌心,没主动接。
她送的奶油蛋糕,只有落到阴暗浑浊的地面,他才觉得那是自己世界的东西。
他只吃过苦,没尝过什么甜。
酒店房间,季予淮抽了一夜的烟。
天边蒙蒙微亮,曦光从落地窗射到屋内,暖意四溢。
沙发上的人掐灭手中最后的零星火光,沉下眼眸,他的指尖落到通讯录第二页。
烟雾缭绕,他微眯了下双眼。
一通电话,缓缓播出。
在天光大亮之前,他低哑的嗓音慢慢响起,“何易,帮我订回林城的机票。”
……
翌日,池希恬没去工作室。
她在中心商圈订了一张电影票,暑假档的人很多,池希恬选了一部喜剧动漫。
人满为患,藕粉色短裙,一双亮色小皮靴,池希恬站在验票区内排队。
她已经很久没看过这种单纯笑一笑的片子了,也数不清几年没来过影院了。
影城里大多是放假的学生,检票员在她副卷上打了个孔,提醒她四号厅在尽头右手边。
渐渐昏暗的环境,淡黄色的圆灯勉强照亮前方的楼梯口。
她掏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