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如说在大青龙汤这副药中,它用的麻黄为六两,但石膏只有鸡蛋大的那么一小块。也就是说,这副药中石膏的用量要比麻黄少。为什么这么用大家都知道吧?因为大青龙汤要治的病热势比较轻,但患者肌表严重闭郁,发不出汗来。我们在这里要的是麻黄的发散作用,所以麻黄的量就大。而热势较轻,石膏就要少用,石膏的量少,也不至于克制麻黄的辛散作用。”
另一位大夫也点了下头,颇有些感慨地道:“不同的药量,就会起到不同的效果。其实前辈们在古籍中早就为咱们指出了明路。可惜我们这些人,大概是岁数大了,少了点年轻人的勇气,用药上过于保守了。”
这个老大夫得失心较小,对于去不去参加这个大会的事也不在意。所以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他这些话也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认同,其实刚才有好几个人跟陈凝一样,也有类似的想法。但他们就是爱惜羽毛,少了点年轻人的锐气,以至于竟没人站出来。最后还要靠这个年纪最小的姑娘来破开局面。
这么一想,有些人多少有些惭愧。
友谊医院那位大夫则赞叹道:“小陈大夫果然有自己的独特想法,难怪你能在咱们医院治好那么严重的一个病,真不错。”
他这一说,其他医院的大夫才知道,这个年轻姑娘居然已经去过友谊医院做过会诊,还治好过严重的病,难怪刚才那位友谊医院的大夫这么肯帮她说话呢。
陈凝客气跟那位大夫点了下头,说:“这件事就先不用提了,咱们还是先确定一下,这位患者的药方到底该怎么开?”
“患者的情况不宜再拖延下去,还是要及早处理为好。”
金秋医院的米大夫是想反驳的,可他心里其实已经被陈凝刚才那番话给触动了。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毕竟也有着深厚的基础,多少都是识货的。因此刚才陈凝解释完之后,他就恍然大悟,哪怕心里再不情愿,这时候他都不得不承认,刚才陈凝说的是有道理的。
麻黄在这个药方中,它的辛散作用确实可以被大量的石膏给克制住。那么它的平喘能力就会大显身手,同时也会有助于石膏的透达。这个道理,不只他想明白了,其他大夫在经过思索之后,基本都表示认可。
见他们没再提出异议,陈凝就没再出声,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众人商量。
有的大夫就说:“我同意小陈大夫的看法,我觉得,以麻杏甘石汤为主药,这副药方中的四味药都不可以去,少一味都不行,但我们可以加上祛湿祛痰的药。”
另一个人点头,说:“加点冬瓜仁、薏苡仁吧。”
“芦根也可以用…”
众位大夫既然想通了麻黄可用这一点,那其他的便不成问题。不过片刻,一副兼顾了各种症状的药方便开了出来。
谢振兴脑子里全都是陈凝刚才力排众议、侃侃而谈的模样,那时候的她,似乎整个人都在发光,让人想忽略都做不到。他一想到她那个样子,嘴角都忍不住想翘起来。
事实上,陈凝来参与选拔这个事,他真的没插手,确实是六院那边主动换的人。
这个任务,干系比较大,如果没有把握,他也不会想把陈凝推上去。公是公,私是私,这个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可现在他却多少有点拭目以待的那种感觉了,他觉得,凭这第一轮陈凝的表现,她已经够资格被列入他们的预选人之一了。
这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就连徐主任也是这么认为的。刚才徐主任就小声跟他说:“这小姑娘看着不错,可以再观察观察。”
接下来还有一位患者需要这些大夫们一起过去看看,那个人的病情比这个热喘的老人还要严重。
谢振兴很想看看,陈凝一会儿还会有什么表现。
如果陈凝的能力真的可以胜任,那他当然希望陈凝能有参加大会的机会。
因为他到时候也会参与大会的□□任务,如果陈凝能去,那他们之间肯定会有好几天的相处时间。
这时候一位大夫已经按照大家的意见,把最后商量好的药方写了出来,交给患者家属,嘱咐他们按方抓药。如果药是对证的,下午患者的病就能有改善。
金秋医院的付主任眼睁睁看着陈凝非但没被打压下去,反而出了大风头,他心里别提有多堵了。
但他倒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这个小姑娘跟他原来想的不一样,只怕不好惹。那他还是及早抽身为好,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徒惹一身腥。
想到这里,他就笑着站出来,跟陈凝和其他大夫说:“这位患者的病已经有了明确的诊断,那咱们就到隔壁去看看吧。那边还有一位患者等着,他的病也挺难治的,大家一起过去看看。”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讨好地对陈凝笑了下,陈凝却淡淡地,没有跟他套近乎的意思。
谢振兴一看那家伙,就知道这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人。他暂时不打算做什么,但在方便的时候,他不介意给这种人使点绊子。只是这种事也不必着急,机会到了顺势而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