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条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字:明晚子时,桂花巷静慈庵天字间客房,有要事相告。
没有署名,但她一看就知道是顾清允的字。
他竟然约她见面,如此小心,还约在桂花巷这样僻静的地方。
不可避免,昭宁心中隐隐燃起一丝希望,似乎顾清允要告诉她,他之前与襄平走得近只是别有隐情,而如今,他要将这隐情向她和盘托出。
不管怎样,她与顾清允都缺一次明明白白的交谈,这一趟她自然要去。
未到子时,昭宁便换了一身胡服的男装打扮,只带宝歌一人,从万景宫出去。
冯德今晚值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明白,傍晚周荣来过。
进万景宫之前他就知道公主与顾清允的关系、与周荣的关系,以及其他相关要事,都是将军告诉他的,更何况他也在万景宫待了三年,对这些更加熟悉。
周荣傍晚来过,公主晚上便出去了,莫非是和顾清允有关?
冯德想了想,隔一会儿,趁值夜的宫女睡下,便潜入了公主寝房内。
因公主不在宫中,寝房内便也空无一人,他又有身手,潜进去十分简单。
就着月色在里面翻找一会儿,就找到了放在床边的香囊,又在香囊内找到了那张字条,上面清楚写着约见时间地点,公主果然是出去赴顾清允的约了。
他不明白,该不该立刻将这事告诉将军。
顾清允约公主深夜见面,也不知算不算要紧大事。
就在他从寝房出来,陷入犹豫中时,天边一只蓝色烟花绽放开来。
颜色,方位,都一致,这是将军给的信号。
冯德便再不犹豫,立刻就出了万景宫。
到皇宫旁的树林内,东方陌早已等在那里。
见了冯德,他吩咐道:“最近,让我们的人注意新城公主的动向,若有异常,即刻禀报我。”
“是。”
吩咐完,东方陌又问:“公主那边如何?”
冯德知道,将军若提起其他公主,必然会说某某公主,若只说公主,那便只会是一个人,昭宁公主。
他心里本就放着这事,立刻回道:“今天薛家送信进来了,内容不知,公主烧了,同时也把那两人的画像烧了,小人便想,公主大概是不考虑他们。”
东方陌负手而立,双唇紧抿。
随后冯德又道:“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顾清允给公主送了张纸条,约公主子时在静慈庵见面,公主已经出去了。”
“顾清允?”东方陌意外。
冯德回道:“是,小人认识顾清允的字,而且送信的人是周荣,将字条放在尚衣局送的香囊内,十分隐蔽。”
东方陌陷入沉思。
前一世,顾清允并没有和公主藕断丝连。
也许他是爱着公主的,但他仍选择了前途,所以并没有主动邀约过公主,更没有深夜邀约过。
而且静慈庵这个地方,如今并不出名,公主也不会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
因为在前世,一年后静慈庵会曝出一桩丑事,然后轰动京城:一名京中高官在此与弟媳寻欢,被他弟弟带人过来,抓了个正着。
众人这才知道,静慈庵并不是个正经庵堂,而是个淫|窟,那庵堂的庵主就是个皮条客,收罗年轻貌美的女子服侍客人,或是提供客房,让城中达官贵人到此幽会。
顾清允约公主这件事很奇怪,而约在此地,则已是诡异,东方陌明白,顾清允虽是势利无情,却不是这样的人。
“你可记得具体地点?”他问。
冯德回答:“上面写了天字间客房。”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东方陌吩咐完,便转身出了树林。
离开树林,他上马径直往静慈庵而去。
今生许多事与前世已不一样,但东方陌认定,此事如此诡异,一定有内情。
……
昭宁从没来过桂花巷,也没来过静慈庵。
桂花巷幽静,静慈庵却还燃有烛火,一名面目清秀的小尼姑听她说天字间,便轻声道:“劳烦旁人在此等候,施主随我来。”
宝歌有些不放心,昭宁示意她没事,随小尼姑上楼去。
到天字间客房,小尼姑替她燃了蜡烛便施一礼出去了,帮她关上了门。
昭宁将房间打量一遍。
她没住过寺庙或是庵堂,尽管如此,却总觉得这房间有些奇怪。
房中点着浓香,墙上挂着仕女图,红漆雕花梳妆台,鱼水交融的画屏,最里面是挂着红色纱帐的绣床,上面放着一对鸳鸯枕,铺着蝶戏牡丹的粉色被褥,不像烧香礼佛地方,倒像新婚夫妇的卧房。
她与顾清允,虽说曾有未婚夫妻的名义,也在纸墨间山盟海誓,但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曾有太近的距离。
他怎么会约她到这种……过于暧昧的地方?
莫非他也不知道这客房竟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随后门被打开,之前的小尼姑开口道:“施主有客人来。”
说完就离开了,随后一人走了进来,竟是东方陌。
昭宁双目微合,警惕地看向他。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方陌则立刻道:“公主,此处有诈,快随我走。”说完就要来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