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既然能走了……
她垂下眸,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今日你且歇着,让朕来吧。”
赵春芳说到做到。他仿着昨日,依旧在洞口那里打落几只鸟,甚至因为他勉强能扶着墙起身走几步,还在洞口附近摘了些豆大的小果子。
现在,他一边烤着鸟,一边将那些小果子推至乔楚面前,“试试,这个叫海棠果,虽然长得不起眼,但味道清甜。尤其口渴时,用来解渴最好。”
乔楚不疑有它,立即拿起来放进嘴里,正如他所说,清甜多汁,极为美味。
见她又主动拿了些,赵春芳不禁勾起唇。他自己也拿了些,不过不是给自己吃,而是挤破出汁液,滴在肉上。
“待会你再试,看会不会比昨天的好吃。”
等到烤熟了,赵春芳依旧挑了最大的那份给乔楚。后者品尝“加料”的烤鸟,目光瞬间亮起来。
比昨天的香喷肥美,多了份清甜的味道。
她没吱声,可男人看出她的惊讶,主动说道:“从前行军在外,不止受伤要自己包扎,吃也要自己想办法。朕以前还试过,把东西浸在海水里,然后就拿去烤,就跟下了盐一样。”
乔楚静静听着,目光偶而瞥向对方。
经历这几日的逃亡,男人早就不覆之前丰神俊朗的模样,头发微乱,衣衫也破了。但言谈举止间,却依旧有着皇宫里运筹帷幄的那份淡然。
他……真的很强。
他的强大,不仅是对于局面的判断,在山庄那会儿说跳崖就跳,还有现在,明明伤成这样,可掌控住形势的,依旧是他。
就像这些海棠果,她看过无数次,可却觉得果子太小,色泽暗淡,明显不能入口。
也不管乔楚有无回应,赵春芳不断跟她讲着过去行军打仗的事,仿佛通过这样,可以拉近消弥二人之间的距离。
乔楚低头默默吃着东西,心里头对他却是又慕又怕。
人都是慕强的,赵春芳不是个好人,却是个让人无法质疑的强者。甚至,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过份在意他的强大。可另一方面,他这种无所不能的强悍令她害怕。
是时候……想办法走了。
……
吃完,照例是乔楚收拾东西,这回赵春芳俨然不想让她辛苦,想要抢过她手里的活。
乔楚目光落在他还蹒跚的步伐,只消一个眼神,便让赵春芳不敢再动。
谁也没想到,大周呼风唤雨的皇帝,在这个山洞里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般,被人叫东不敢往西。
乔楚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计划接下来的路线。哪知,连日来都无人的山间,隐隐却有了人声。她忙寻了个隐秘的树丛躲起来,不久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男人谈话的声音。
“你说,咱们这么找,真找得到人吗?”
“找不到也得找,我可跟你说,咱俩是一组的,你要偷懒也别害我,主子的厉害你是知道的,万一被治个办事不力的罪,回头可是要掉层皮的。”
“知道知道,呔,还真当天下还是姓李吗?装个什么劲!”
“别胡说。”
“不是吗?算了,咱们说点正事,听说里头那个小娘们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你说咱们有没有福气先尝一尝这绝世美人的味道……”
乔楚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偷偷潜了回去。
“是李晋的人。”赵春芳微眯起眼,没想到,还真是李晋比许知弦要快。
“你说,他们只有两个人?”
“嗯。”
“那就好办了。”赵春芳招手示意乔楚过来,在她耳边细语。
他们料得没错,那两个士兵在将近日落时分便搜到洞穴。不过二人才踏进洞口,就踩中脚下的机关,两根削跟尖锐无比的树枝如箭般,瞬间刺破他们喉咙——
两具尸体直挺挺倒了下来。
约莫这段时间见的死人太多,乔楚发现自己都麻木了。
“李晋要抓我们,不可能才派两个人。这两人必定是先头兵,只是摸排地形的。他们等不到人回去,必定会大肆搜山。”
乔楚听赵春芳这么说,霎时皱眉:“那、不如不杀他们。”
男人失笑:“不杀他们,朕腿脚不便,你又不会武功,能怎么躲?”
“现在,把他们的尸体藏好,拖延他们找人的时间。我们立刻走。”
乔楚:“……”
行军打仗上,乔楚相信赵春芳的判断。他说走,那便只能能。
二人齐心协力,将尸首身上的衣物扒下来,然后用树叶枯枝掩得极深,尔后她扶着男人,趁着天黑朝另一边下了山。
幸得赵春芳那条腿恢得了三成,起码能踉踉跄跄。两人走得极为艰难,好在天亮时,终于见到人烟。再往前走着,却是到了镇上。
江北,无论是乔楚,还是赵春芳都是第一次来。好在,他们下山前,赵春芳换了尸体上的衣服,外人看来还算衣裳整齐,就像满面风霜的赶路人。
乔楚找人问了问,才知此处名为“望南镇”。
“这儿与江南双鱼镇就隔着一条江,他们祖上都是从江南迁过来的,所以取名‘望南镇’。”
“望南怀旧,是这个意思啊。”赵春芳叹道,“江北与江南一衣带水,却是两地分隔。”
他又想到江北如今是许知弦坐镇,想来往后与朝廷理应同心同德。忽而又埋怨起他,难不成他们失踪数日,许知弦的动作比李晋更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