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幽幽睁开眼, 半是昏黄的烛光照得男人那张面孔半明半灭。茫然间, 她半抬眼皮, 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脑海里, 她跑过那挂满紫藤花, 梦幻般紫色的神都长街,又坐在庭院里,伴着晚霞吹起那曲《盼君怜》,脚边群鸟环伺,而一抬眸便望见那道玉立的身影。
那个令她心折倾慕的男子——慎王。
赵春芳进门时,便见她正在闭眼休憩,手边还摊着本翻至一半的《心经》。美人单手支额,将醒未醒,杏眸迷离多情,尤其朱唇还微微噙着笑意。
眼前这幕,瞬间凝住他本想伸出的手。
有多久,他未曾看见乔楚露出这样的笑。烛光荧荧,刹那间,他恍惚又觉得重回到当初慎王府。
那个怀里抱着箫,对上他眼时便含羞带怯低下头的女子。
他站在旁边,用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等着那双眸逐渐恢复清明。
如同花瓣初绽露出里面的蕊,迷离又稚嫩,随之怒放过后,那里头却还藏着把尖刀。
乔楚清醒过来,看清眼前的男人,也从那场虚幻甜美的梦中醒来。刹那间,她重新披上冰冷的保护壳,寒着声道:“是你?”
残余的旖旎顷刻间烟消云散。
负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赵春芳敛下眼,知道她心中并不愿见自己,“除了朕,如今还有会谁来找你?”
这话暗喻颇深。乔楚却是听明白了,以前还有赵继芳,那晚过后,赵继芳岂会再来?
细思下来,这个男人说话从来都是字字诛心。
乔楚嗤笑,索性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一如前几夜自己动伸手扯下腰带。
横竖赵春芳来找她,也就为了那点男女欢情。
皇帝冷眼观赏完美人宽衣解带的过程,才踱步走过去。
被拥住的刹那,乔楚眼底掠过讶色。
她闻到了,赵春芳身上有紫藤花的香味……
他出过宫吗?还是,刚从宫外回来?
恍惚间,她仿佛又见着梦里,她在紫藤花下跑着,乔百阳就在一旁。
手抚上她的眉,划过那双眸,赵春芳察觉出来她的异样。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这样细小的亲昵独属于他与她之间——
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乔楚回过神来,当场侧过脸,拒绝意味十分明显。
男人皱眉,难掩不悦之色。他勾起她的下颌,狠狠覆上去……
纱帐依旧缓缓落下,遮住所有绮丽缠绵。
外头弦月升至高空,又渐落。忽而,纱帐里传出一声惊呼。
乔楚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赵春芳竟然——
如玉般温润的足踝被纤细的银环圈住。那银环精致细滑,上头缀着数颗银铃,其中一处藏着关卡,刚才男人轻轻一扣,这银环便锁住她的足踝。
她欲伸手取下,手到半空却被男人握住。
赵春芳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小腿,所过之处引起轻轻颤栗,那指尖落在银环,轻轻勾了勾。他微眯起眼,话里带着愉悦的意味:“本来,是应该用条金链锁住你这漂亮的脚,让你哪儿都不能去。不能勾引别的男人,也不能跟朕闹性子。不过……”
对上女人惊愕惶恐的眼,他轻握住她的足踝,轻笑一声,尔后在那个银环上烙下吻。
“这样算是小惩大戒。”
他在那个花魁那里听了那么多所谓的“秘技”,可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受罪。
* * * *
赵春芳疯了。
乔楚今日走得极慢,凡事都落于人后。她脚步不敢迈大步伐,昨夜男人给她戴上的脚环,若是走得快些,银铃相撞便会发出细微声响。倘若有心人细听,定能发现。
这银环不知是如何设计,她根本摘不下来。昨夜赵春芳给她戴上后,又折腾了她大半宿。
别的不说,起码她知道,床帏之内,这玩意确实让她羞耻万分,也让男人尽兴了。
今日乔楚更加明白,这是赵春芳给她的烙印。
她每走一步,就是在他的桎梏之中。
赵春芳……简直欺人太甚了!
她忍住耻意,一颗心高高吊着,生怕旁边会有人发现这隐秘的声响。幸好,这日早课、用膳、洒扫,皆无人多看她一眼。
等到晚膳过后,乔楚依旧落于人群之后,她走得极慢,那颗心一点点放下。
只是,她不禁悲从中来。以后的日子,难不成她就要这样成天提心吊胆吗?
赵春芳赢了。
这样的惩罚比任何身体的伤害都要叫人来得难受,在他的眼中,她甚至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他的玩物。
只有玩物,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折辱。
而这样的男人,她竟然曾经为他心动过,这简直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乔楚茫然跟着众尼姑往回走,就在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尾随而入。
“宁慧?”
宁慧先是锁上门,随后转过身,在乔楚的惊呼中,她蹲下身掀开她的法衣衣角——
那枚银环赫然露出人前。
乔楚赶忙拉下法衣,连退数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来解释这荒唐的一幕,宁慧却勾起嘴角,狡黠说道:“不用说了,我都看见了。”
乔楚心里一震,就听她继续说:“皇上,每天夜里来找你的,都是皇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