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并未发现宵练站在身后, 仿若从未离开她的身边。
顾玉清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六姐姐,怎的去了那么久?遇到麻烦事了?”
顾婵漪摇头,她看向桌面上的酒菜茶点, 抬手将曹婉面前的酒壶拿了过来, 自顾自地饮了一杯。
曹婉正专心看杂耍,猛地瞧见斜斜地伸出只手来, 骇了一跳, 连忙转头。
“你回来了,刚刚有钻火圈,你却未瞧见。”
曹婉边笑边道,眼见顾婵漪又闷头喝下两杯,曹婉这才察觉到不对, 蹙了蹙眉。
“离席时还好好的,怎的出去一趟,反倒闷闷不乐了?”
顾婵漪痛饮三杯, 方将酒杯放下, 长舒口气, 嘴角带笑, 灿若桃李。
“仅是突然想明白某件要紧事,之前我钻了牛角尖,现下已然想通了。”
她问沈嵘,是否因着阿兄的缘故,方如此护着她,沈嵘却未回她。
她原本想着,沈嵘此举便是默认了,他的确是看在阿兄的份上,这般帮她。
但眼下她又觉得,沈嵘迟疑沉默,或许是还有旁的缘由,却不好告知她,只得沉默以对。
顾婵漪懊恼,她不该那般问的,错过了极好的时机,不知下次再与他独处又是何时。
思及至此,顾婵漪再次倒酒,酒水清清亮亮,她盯着瞧了片刻,手腕一转,端起旁边的茶盅。
不能多饮,万一醉了,瞧不见顾玉娇的热闹便罢了,还惹了他挂心。
顶碗的小女郎走下戏台,画了脸的戏子走上台,正欲张嘴唱将起来,便有一女婢神色慌张地冲进来,直奔最前方的主桌而去。
不知女婢说了何事,主桌上的老寿星登时站起身,满脸怒容,却不得不扬起嘴角,向周边宾客告罪。
老寿星行色匆匆地离开,众人无心看戏,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伯爵夫人不在此处,长乐侯夫人只得站起身来,帮着招待宾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慌乱暂且平息,戏子依旧在台上热热闹闹地唱着,然而,台下真正专心听戏的又有几人。
顾婵漪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曹婉戳戳她的手臂,兴致勃勃道:“你瞧她们的模样,似有热闹可瞧,要不一起去看看?”
顾婵漪摇头,暗暗地指了指长辈三人的背影,“莫要凑热闹,让她们担心。”
顾婵漪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且瞧老夫人的模样,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我们安坐便好,莫要惹祸上身。”
曹婉细细地品了品,不自觉地点点头,“你说的有理,她们且还坐着,我们便不去瞧了。”
曹婉的话音刚落下,曹夫人便转过头来,指尖虚虚地点了曹婉两下,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曹婉往顾婵漪的身边瑟缩,压低声音,很是庆幸,“还好未去,若是被阿娘抓个正着,回去后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顾婵漪与顾玉清纷纷低头忍笑。
众人时不时地看向长廊,静等老寿星回来。
两刻钟后,老寿星仍未归来,反倒是舒云清捂脸跑了进来,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泪花。
长乐侯夫人见状,脸上当即挂不住笑,立即俯身问道:“我儿怎的了?”
舒云清抽抽噎噎,当即便要向娘亲告状,却见周边尽是熟悉的世家夫人,她只得咬唇摇头,默默掉泪。
长乐侯夫人眸光一凛,面若冰霜,仿若在场诸人皆欠了她百八十万两银子。
她登时顾不得园中的宾客,转身走向前院。
她一走,园子里的宾客顿时热热闹闹地谈论起来。老寿星不在,伯爵夫人不在,现在连老寿星的亲闺女也走了。
无需多言,众人皆知伯爵府中定是发生了大事,纷纷猜测是何事。
有位身穿绛紫衣裙的妇人快步走入席间,喘着大气,眼眸明亮,双颊亦是红润。
只见她似有意却又无意地压低音量,“你们可知,老夫人和伯爵夫人为何不在?!”
坐在她周边的夫人们纷纷竖起耳朵,有人笑问,“怎的,你知晓?”
绛紫夫人轻笑点头,她回头看向长廊,方低声道:“半个时辰前,肃王想找个院子躺躺,醒醒酒,谁知,推开门,却见瑞王抱着个女郎在床上颠鸾倒凤。”
众人皆惊,平邺城中谁人不知瑞王与长乐侯府的婚事?双方虽未言明,但此事已然板上钉钉,仅差一纸赐婚了。
若是寻常时候,此事顶多说一句瑞王风流,但今日可是忠肃伯府老夫人的寿宴。
瑞王在这种日子上,闹出这种风流韵事,如此行事,简直是将忠肃伯府与长乐侯府的脸面往地上踩啊。
众人纷纷看向前面坐着的舒云清,难怪舒家姑娘一进来便抹眼泪,瞧长乐侯夫人如此气势汹汹的模样,此事定无法善了。
“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竟如此不知廉耻?”有夫人追问道。
绛紫夫人的语气透着兴奋,似有若无地看了西南角一眼,方低低道:“不是旁人,正是前些时日,被盛家人及郑国公胞妹赶出国公府的顾家二娘。”
“啊?!竟是她?!”众人惊呼。
当初顾家大房无人在都城,但各府设宴,皆会往国公府递帖子,赴宴者或是国公府老夫人,或是顾家二夫人携带嫡女而来。
因此,院中各家夫人,尽数见过王蕴与顾玉娇,或品过茶或赏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