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珩闻言有些心疼,然而他刚想说些什么,易云霜却忽而问道∶“你知道我母后一开始为我定下的封号是什么吗?”
言珩摇了摇头。
易云霜在桌面上用指尖写着,“是‘德音’二字,古书有言,乐只君子,德音不已。意在希望我能如同昔日先祖一般德行贵重,美名留芳。”
“我听说姐姐的外祖家是帝师之家,辅佐了数代帝王,这个封号倒也十分合适。”
“但是后来父皇认为这两个字太沉闷,他说公主无需参与朝政,而古人又常以颜如舜华称赞女子容颜姣好,便取舜华二字极佳,可是他又怎会不知所重在德音,容色安足恃的道理。”
易云霜顿了顿,思绪似乎逐渐放远,许久后她才轻声说道∶“所谓舜华便是木槿,朝开暮落,花期极为短暂,即使是母后再怎么极力反对,父皇还是给我定下了这个封号。”
“我唯一的作用,便是在有用的时候做一把还算锋利的刀罢了……”
“姐姐。”言珩忽而起身半跪在了她的面前,抬眼静静地凝视着她,轻声道∶“姐姐想做什么,可以随便利用我。”
“……什么?”
“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愿意成为你的那把刀。”
易云霜闻言愣了一下,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她伸手抚上了言珩的脸颊,避开了他的话说道∶“一路保重。”
言珩顺势靠在了她的膝头,勾住了易云霜的手指,承诺道∶“我在北梁等着你。”
两人在里面说话的功夫,等候在门外通报的侍女也有些着急,走到兰音的身旁小声问道∶“兰音姐姐,那位薛小姐今天又在外面等着了。”
兰音动作一滞,皱了皱眉道∶“公主今日身子不适,打发她先回去吧。”
“奴婢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这薛小姐一直赖着不走……”
“兰音,出什么事了?”
房间的窗户没能关紧,易云霜在里面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顺势拉言珩起身,扬声冲外面问道。
侍女连忙推开门走进室内,低头回答道∶“公主,是韩尚书府的薛小姐,一直在府外等着,想要求见您,说是有要事相告。”
易云霜闻言眉心微蹙,问道∶“可是那位薛雁容?”
侍女点了点头,“正是。”
“罢了,让她先去正厅等着吧。”
言珩闻言也并不恼,在外人面前两人又恢复了疏离的关系,淡淡说道∶“既然长公主还有客要见,那我便先回去了。”
“兰音,去送一送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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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寒冷,天色阴沉沉的,乌云逐渐聚集,路上的行人大多裹紧衣衫,就连摆摊的商贩也收了自己的摊位,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一阵寒风袭来,薛雁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倔强地站在长公主府的大门外。
“小姐,您今天穿的太单薄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薛雁容的侍女蕊香有些担忧地看着阴沉的天色,劝道∶“一会儿可能要下雨,小姐别等了。”
“再等等,刚才不是说已经进去通传了吗?”
见薛雁容始终盯着面前紧闭的大门,门外执守的侍卫见状也不由得劝解道∶“薛小姐,您还是请回吧,长公主身边的兰音姑娘说了,长公主身子不适,是一律不见客的,不管是谁来都一样。”
薛雁容脸色一僵,忍不住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侍卫见劝不动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任由她在外面等着。
原本紧闭的大门就在此时从里面打开,传话的侍女见薛雁容还在外面等着,含笑道∶“薛小姐,您跟我来吧,长公主请您进去。”
薛雁容愣了一下,神色顿时变得惊喜,连忙带着蕊香快步跟了过去。
“薛小姐,您请这边走。”
侍女恭敬有礼地在前面带路,薛雁容跟在她的身后,眼睛一步又一步划过长公主府中熟悉但又陌生的环境,最后才把视线落在了廊下的一处空地上。
“之前种在这里的木槿花怎么没了?”
侍女愣了一下,笑道∶“木槿尽数被移植到别院去了,这片地方长公主本想着扎个秋千玩,可是天气冷的太快,这事便搁置了。”
薛雁容闻言心里颇为酸楚,但还是要勉强笑道∶“是,这里确实适合扎个秋千。”
侍女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在前面默默带着路,却不料正好和被兰音送出来的言珩撞了个正着。
薛雁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只恨不得让自己的头再低一点。
言珩随意地瞥了她一眼,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日在宫宴之上被他抓到了偷听之人,却不知今日为何要来求见易云霜。
薛雁容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不敢抬头去看,只得低声催促带路的侍女快一些。
到底现在是在易云霜的府邸,言珩虽然觉得她形迹可疑,但到底没能出手阻拦,只是在看着她落荒而逃离开后,他才随口对兰音问道∶“刚刚过去的是谁?”
兰音闻言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那是薛太师的孙女薛雁容,前些日子公主救了她,想来今天是过来谢恩的。”
言珩挑了挑眉,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