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已经冷掉了。
余织织警惕:“做了…什么检查?”嘴唇微微颤抖。
护士摆出血压仪, 招呼余织织坐在椅子上,然后说:“只是一些常规检查, 别紧张, 放松,来,手臂给我。”
余织织乖顺地递出手臂, 护士轻车熟路地替她绑好腕带,提醒她噤声,便开始操作血压仪, 随着机器发出嗡鸣声, 余织织只觉得上臂处被越箍越紧, 连同着她的心脏,渐渐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余织织坐立不安, 时不时望向门口。
又连续几声清脆的撕啦。
护士利落地解下余织织上臂的腕带,余织织往血压仪的显示屏望了一眼,正巧被护士的手臂挡住了,等到眼前没了遮挡物,显示屏已经自动熄屏。
护士收起记录板,好心提醒:“出门走廊走到底,休息间有微波炉。”
然后,她转身看到了刚他进门的季景临,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说:“你男朋友来了。”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
余织织一言不发地盯着缓缓走近的季景临,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里盛着一览无余的担忧,像是才亲耳听过什么噩耗,于是她在心里估算着他知道了多少。
季景临说:“饿吗?我去把早饭热一下。”
余织织开门见山:“医生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季景临淡淡:“没说什么。”
余织织闷哼,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季景临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她,好半晌,他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抬手撩起额前碎发,余织织抬头去看,隐约看到他额间稀微异样,她站起身,才发觉他额间一片红肿。
季景临无辜:“只是处理伤口,没说什么。”
倏尔间一些画面撞进脑海,黑漆漆的,与其说是画面,不如说是感觉更来得贴切。
余织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更印证了那段感觉的存在——她好像也借酒逞凶撞伤了季景临。
“我不是故意的。”她别扭道。
“恩,知道,”季景临说:“下次不要喝酒了。”
余织织努努嘴:“你才是,不要随便喝酒了。”
“什么?”
四目交接间,余织织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一擦而过的吻,羞得低下了脑袋。
半晌,余织织看到季景临手里捏了几张纸,将将放下的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余织织急了:“我不要住院。”
季景临抬眉:“住院?”
余织织重复:“我不要住院。”说完,她向后踉跄了半步。
季景临眸光明灭:“不用继续住院,杨医生说住院对你的病情没什么帮助。”
果然。
余织织自嘲地嗤笑。
果然,留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也是没有用的。
“这是病例和检验报告。”
季景临走近两步,才看清她脸上密布的愁云,一时蹙起眉头,安慰道:“没事的,织织,你只是疲劳过度才会晕倒,杨医生说保持心情愉快,坚持锻炼就好。”
余织织沉默着。
季景临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伸长手臂,擦过她肩头,拿到了早饭。
“我去把早饭热一下,吃过早饭,我带你去办出院手续。”他放轻了音量,哄小孩似的。
余织织点头。
直到季景临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她才无力地瘫软倒在床沿。
这段时间她过得太快乐了,几乎忘记了那件最重要的事。
尽管她每天吃了许多药,家常便饭一般,却仍忘记了吃药的初衷——她想活下去,她要活下去!当初,正是担心她突然离开之后爸妈会痛苦,才狠心搬离家,提前让他们适应没有她的家,她怎么忘记了呢?
天公不作美,让季景临回到了她身边,却不能让他们长久相伴。
余织织扭头去望不远处被遗留在床头柜上的一叠报告。
她忽然做了个决定。
-
两小时后。
余织织在广厦前的广场和季景临分开,她马不停蹄地回到粟格,如她所愿,何晶不在,只有卢璐在店内,卢璐见她来了,恨铁不成钢地抱怨了几句她的不守时,又不接电话害她担心了一场,余织织隐瞒了住院的事情,只说自己昨晚和季景临他们聚餐到很晚,今早睡过头了。
“你啊,也学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一套了?”卢璐笑。
已经过了早高峰,店内的顾客不多。
余织织坐在吧台后,留恋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每一寸。
“璐璐姐,我想休几天假。”余织织说。
卢璐问:“不是才从外地回来没多久,又是去见哪个朋友?”
余织织:“不是,就是想休息一下,有点累。”
卢璐微愠,冷着脸故作威胁道:“织织,粟格是你的,何晶的事情你拖着不解决,现在又开始玩消失,你要是这样继续不管不顾,我真要撂挑子了!”
“璐璐姐~”余织织站起身,隔着吧台用手推了推卢璐的手臂,嗲嗲撒娇道:“璐璐姐,你最好了,我发誓,就三天,三天之后我一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然后,用未知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陪一陪父母。
然后,把粟格赠送给同样珍视它的卢璐。
卢璐装模作样叹息,说:“好了,你最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