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沉默不语。
余织织放低姿态,尽量让自己不显得咄咄逼人,她柔声说:“我很抱歉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你还有你的家庭,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疾世愤俗…”
魏凌握拳:“我没有疾世愤俗!”
余织织:“对不起,是我用错了词。”
接下来是安静。
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安静。
余织织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魏凌,思量着他有几分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思量着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哪怕只言片语。
良久,她听见一声叹息
带着浓郁的无奈与惆怅。
魏凌抬眸与余织织对视:“没有母亲,只有一个酗酒暴力的赌徒父亲,如果季景临自小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你还会喜欢他吗?”
余织织果断地摇了摇头,魏凌眼底露出失望。
然后,余织织纠正说:“没有如果,这种假设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我只知道,尽管人生坎坷,你依旧在努力生活,甚至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
魏凌:“天真,一个人在黑暗中长大,只会和黑暗同流合污,更不会有那种美好的品质。”
余织织正襟危坐,认真道:“脚陷进流沙可以拔出来,墙挡住前路可以推倒,如果你一定要听我的回答,我告诉你,我喜欢他是因为他像太阳一样照耀了我,但假使他身处黑暗,我也愿意做他的太阳,照亮他,不论他选择继续前行还是原地踏步。”
“我不会放弃他,也不会放弃你。”
魏凌盯着余织织巴掌大的脸端详了一会,眸中辨不出喜怒:“你真的有英雄主义情节。”
他指了指地面的狼藉,说:“先别忙着拯救世界,拯救一下你的店吧,女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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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律所下班时间,余织织心神不宁地盯着挂钟。
为了避免季景临和魏凌今天的再度会面,她早早地就催魏凌回去休息了,结局就是她一个人在店里挠耳挠腮地胡思乱想,半天也没个结果。
余织织沮丧。
余光穿过落地玻璃窗,看见季景临的身影,余织织连忙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裹,锁了粟格的门窗,兴高采烈地迎了过去。
季景临打量两眼,扬眉道:“有事?”
余织织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季景临抬了抬颚,示意她边走边说。
事实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见家长是件严肃的事情,她摸不准季景临父母的脾性,不知道应该选择怎么样的装束,她实在太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裴柚说:既然是见季景临父母,直接让季景临挑不就行了
一言点醒梦中人。
于是余织织开门见山地请求季景临陪她去买衣服,季景临不假思索便应下了,只让她把他带去她常买衣服的店里。
余织织的突然心情不可抑制地好得过分。
一个不经意余光瞥见季景临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她猛然想起他的伤势,略略蹙起眉头。
“阿景,你的手…”她欲言又止。
季景临云淡风轻:“没事了。”
“真的吗?”她追问,生怕季景临生气——她向他求助,却在他倾心相助之后一走了之,确实算不上礼貌。
季景临面不改色:“嗯,真的。”
余织织不说话了,垂眸自顾自思量。
倏尔间,眼前出现一只宽厚的手掌,掌心中央刻着一道浅浅痕迹,看起来确实好多了。
季景临缩回手掌:“不用在意。”
余织织忽然鼻头一酸:“阿景,我…”
季景临缓缓踩下刹车,打断她:“到了。”
余织织侧目一看,果然是到了她平时的设计师买手店。
虽然拜托了季景临帮忙挑衣服,但一踏进店门发现店内九成以上都是女性顾客时,余织织犹豫了,她担心季景临会不适应,于是让他在更衣间对面的沙发等着,她先去挑一些衣服试穿,再由季景临最后决定留哪一套。
季景临颔首同意,他坐在沙发,和其他陪对象购物的男人一样,耐心等候着女伴。
余织织盯着看了一会,心底油然而生骄傲和窃喜,满心欢喜地挑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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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余织织带着衣服满载而归,远远地便看到季景临正站在某排货架前,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穿着职业西装,浑身散发着知性美,如果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女人,一定会称赞上一句好个知性美人,但她认得她——也算不上认识,只是她对这个三番四次抢走她心头好并且嘲讽她穷酸相不配那些衣服的女人没有办法不印象深刻。
“季律师好巧啊,是陪女朋友来的吗?”女人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探究,余织织知道这是什么眼神,期待又隐忍,初重逢她就是以这样的眼神去看季景临的。
季景临背对着余织织,他摇了摇头:“不是。”
女人的笑容深了几分:“那是陪家人来的吗?其实关于并购合同我有些问题想向季律师请教,不知道季律师等下有没有空一起喝…”
“哥哥!”余织织掐着嗓子喊了一声,娇娇柔柔的,她快步走过去,带着做作的笑容,“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粉唇不悦地赌气,边说着边将衣服不由分说地扔进季景临的怀里,季景临一时措手不及,下意识接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