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少女利落地刷卡,阿姨便熟练地夹起腌制过的香酥鸡放入小型台秤,增增减减,然后扔进油锅,轻巧地拨动两下。
许盼拍了拍余织织的脑袋,嗤笑道:“小织女,不可以色色。”
余织织柳眉微蹙,不经意间瞥见季景临忍俊不禁的模样,倏尔间明白了许盼的戏弄,无奈地鼓了鼓腮帮,然后借口让许盼先去打饭支开了几人。
等到香气四溢的香酥鸡递到余织织手上时,打饭的队伍已经到了尽头,粉衣少女站在窗口,身侧鹅黄色大理石台面上摆着一份盛好饭菜的餐盘。
余织织说了声不好意思,便探头去望餐单,今日供应荤菜是她最常点的红烧翅根和糖醋排骨,她扫了眼手中的香酥鸡,极致二选一,要了一份糖醋排骨,阿姨利落地挖了一铁勺排骨,层层叠叠的排骨在餐盘里拢成小山,不过眨眼间,周围的排骨便被无情地拨了回去,只余一抹难堪的酱汁证明它的曾经存在。
余织织和粉衣少女前后走在餐桌过廊,加上那一群少年人数有些多,他们分了三个餐桌,三个女生围着许盼坐在一桌,另有一个五官凌厉,眉眼尽是掩不住的轻蔑的少年和他们同桌,显得格格不入,在他的边上还留一个座位,其余打球的少年坐在他们后面一桌。
余织织张望了几下,才找到隔着他们两张餐桌位置的季景临,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着饭,好似周围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于是她下意识地放慢了步伐。
恰这时,与许盼同桌的少年抬臂朝粉衣少女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他锁着眉,双唇紧闭,活像个黑煞星。
接受到信号的粉衣少女加快了脚步,擦肩超过余织织,率先坐在了那个少年边上,少年的一张臭脸才稍稍松缓了些。
正合她意。
余织织弯了弯嘴角,冲许盼比了个手势,便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季景临对面,季景临抬眸望了她一眼,眼波微漾,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食堂阿姨的手还是那么抖,”她笑着放下餐盘,余光瞥见季景临餐盘里的三个鸡翅根,瞳孔明显怔了怔,惊讶道:“她怎么多给了你一个?手没抖吗?”
“恩。”
季景临淡淡回应,视线掠过她的餐盘,兀地倒转筷头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个翅根放在她的盘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余织织惊得“咦”了一声。
季景临动了动嘴皮,惜字如金:“你喜欢。”
说完,他便垂下脑袋继续往最嘴里送着菜,余织织盯着他头顶乌黑细腻的发丝看了一会,思绪不由得胡乱翻滚。
要说这种事情,以前也是有发生过的。
但大多数的情况下,是余织织不由分说地到他的餐盘里夹走自己的心头好,再从自己的餐盘里匀出一些别的菜给他,算是礼尚往来。
当然,这样无理的操作不仅是对季景临,对向项和许盼也是“雨露均沾”,向项是自小让惯了的,许盼不甚介意,季景临便是想发作也拉不下脸,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虽然知道他不是那种意思,但余织织还是忍不住心悸。
一对杏眸露出几分饕餮之色,她舔了舔嘴唇,然后故作矜持道:“容易胖。”
闻言,季景临抬首,半眯着眸子露出打量的目光,上下扫了扫余织织,余织织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抓着筷子,见他认真的思考的模样,四肢不受控制地僵硬在了那里。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胖。”
“呃…嗯…呵呵…”
余织织不知道该说什么,支吾着傻笑了两下。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余织织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是许盼那桌传出来的声音,一群女生不知听到了什么趣事,笑得花枝乱颤,她们的目光齐齐聚在许盼身上,而许盼即便是坐着,仍高出同桌人一个头,整张脸挂着恣意的笑容,是一眼便能注意到的惊艳。
“许盼还是和以前一样,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余织织说。
季景临抬着眼皮略略扫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不多时,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要叫他过来吗?”
“啊?”余织织一愣,拒绝道:“看他玩的挺开心的,就不要喊他过来了吧。”
喊他过来岂不是破坏他们并不够气氛的两人世界,余织织补充说:“反正他呆到月底,有得是时间可以叙旧。”
说完,她快速低下了脑袋,却偷偷高抬眼皮,观察着季景临的脸色,后者双眸深邃,眼帘似起了雾,眼波朦朦胧胧的,叫人琢磨不够。
余织织咬了咬下唇,猜测着季景临对他们的独处有几分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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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较方才明媚了几分,温柔而恬静地洒落在图书馆前的一汪小池塘,晕出粼粼金光。
春风一下又一下甚有节奏地撩拨着阶梯两侧细嫩的桃枝,桃花开得低调,将将透着粉白,在枝头轻轻颤动。
余织织就站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下,一如高三那年的清晨,淡淡花香随风钻入鼻息。
比花更香的,还有她手里的香酥鸡。
但她此刻没有心思去品香,现在只有她和季景临两个人——见季景临放下筷,余织织便以风卷残云之势搞定了盘中餐,然后对季景临发出一起去图书馆的邀请,季景临倒是想喊许盼来着,而许盼正侃侃而谈当年在木犀的风光伟绩,他等了半晌也没插话的时机,只能随她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