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近处看, 她才看到里面就连厕所和淋浴都没有墙壁或者帘子遮挡，也难怪云苏记忆中, 这些人呆滞冷漠。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 不崩溃癫狂已经是意志坚定了。
云苏推了下脸上的眼镜，低头将眼中的愤怒隐藏起来。
没错，云苏在联邦大楼附近经过观察后绑架了一名研究员, 直接显化出他的身体，取走了他的随身设备，大摇大摆走进了联邦的大楼。
“叮”的一声。
电梯停到了最底层。
云苏抬头看了眼空中密密麻麻错落无序的金属梯子, 若把这梯子换成藤条, 跟怪物男的那个巢穴一模一样。
她环顾周围, 发现了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地方。
她的记忆中，一面墙是研究员的研究楼, 另一面墙是被观察的实验对象。
这次另外一边原本空出来的地方多了一面墙，远看像是一个巨大的停尸柜，走近一看，是一面墙的休养仓。
无数个休养仓里面躺着许多毫无知觉的人，他们身上都带着监测设备和呼吸机，每个人的休养仓里只有停尸柜那样大的尺寸，看起来无比憋屈。
“理查德，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主管要的研究报告你提交了吗？”
云苏看到那个女研究员一脸焦急地对着她说，她才刚到这里，哪知道什么研究报告。
“还没来得及。”
“你死定了！主管再三强调，上面要的急！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快去啊！”
云苏根本不知道去哪，只好装作慌乱地往研究员那栋透明楼走去。
她原本打算找到苏玉，然后赶紧跑。可这里装着植物人那栋这么高的墙，里面一排排全是毫无知觉的人，她根本找不到哪个里面是苏玉。
研究员的大楼里也是透明的，全部是玻璃墙，没有实体的墙壁。云苏猜大概这里的负责人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窥探隐私到了极致，就连研究员也一样，生怕研究员一个人在房间里做别人不知道的事。
她在研究员的大楼里行走，看到一间研究室里，两名研究员正在歇斯底里冲着某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喊：“你是内森！不是什么张春花！内森！内森！”
那名八九岁的小孩，脸上出现了不符合她年龄的嫌恶之色。
“说的什么玩意，叽里呱啦的，人不都说现在有什么语言自动转换耳机吗，要不你们给我一个？”
说到这里时，小男孩脸上想占便宜的表情取代了之前的嫌弃。
两名研究员暴躁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鸡窝。
一名研究员顶着鸡窝头不断用右拳砸着自己的左掌心，“为什么！为什么！模拟实验中明明能够有独立人格啊！为什么实际操作会是这样！”
另一名研究员对着他喊：“我都告诉你了！不要着急去融合，不要着急去融合，你就是不听！你看看！”
“上面要的急，我有什么办法！反正还有那么多试验品呢，慌什么！啧，没道理啊！这个办法白戈队长明明成功了啊。”
“白戈队长的意志力那是什么水平，496823只是个九岁的孩子！”
“可零号当初就成功了啊！到底是哪一点出了问题！所有变量都控制了啊！快去把496824取来，把现在这个送到下一个地方，接着来，我就不信了！”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
云苏停了半秒，零号？听起来莫名有些熟悉。
当她听到按顺序排列的序号后，完全没有顾不上什么零号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她在这一刻甚至希望自己猜错了，希望是自己把什么事都想得太坏了。
如果这些标号是按顺序来的，是不是说明四十九万个实验体了……
这实在是太过恐怖的一个数字。
这还只是这一个地方，如果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实验大楼，也按照顺序排列……
到底一共有多少人惨遭联邦毒手，死在了联邦的试验中。
另一间房间里，发出“滴——”的响声，里面的研究员冷静地宣布：“实验体死亡，死亡时间13：23分。”
“哎，真可惜啊，就差了一点。”
还不等云苏更仔细看，就被远处的人喊住：“理查德！还不赶紧过来等什么呢！你这个慢性子，真的烦死了！”
云苏之前特意观察后，选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研究员，想着这样能尽量减少别人的注意。
她刚走进那间透明实验室内，就被人将透明的数据面板扔进了怀里。
“看看，关键时刻，你跑哪去了！”
“买，买杯咖啡提提神。”
“我说了多少次，喝内部提供的，别总往外跑！能耐不大，嘴还挺挑。”
云苏担心崩了人设，低头看面板，没有反驳对方，面板上显示，实验床上的小女孩，正在经历记忆清洗。
她不太懂记忆怎么清洗，于是点开了里面的详细记录。
原来是用大段大段的空白与黑暗，不断填充她的记忆，让她在无尽的混沌中，慢慢忘记自己是谁，慢慢开始遗忘过去的一切。
云苏无意识地攥紧了数据面板。
属于自己的记忆才是构成一个人的全部。联邦这种行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从根本上毁掉了一个人的存在。
真可谓残忍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