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把这玉佩给她砸了,捏在手里时发现这玉的触感太好了,细腻顺滑,是极上好的玉材。
寸头不学无术,但家里恰好是做玉材生意的,虽不精通可多少有所耳濡目染,能戴这样玉佩的女生,家世恐怕不简单。
他老子从小对耳提面命,在外面惹事前先擦亮眼睛,掂量清楚对方是不是他们家能惹得起的。
寸头迟疑着再去看那玉佩,玉佩的雕工极精巧,且越看越眼熟,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寸头想起这玉佩大概率是谁的了,秦饶从小到大脖子就用黑绳系着块玉。
惨痛遥远的回忆猛地复苏,初三的一个课间,他眉飞色舞和别人聊着秦饶他妈跳楼自杀的事,椅子突然被踹翻,他扑通一下跌倒在地。
少年攥着他衣服将他拎到窗户口,朝他微弯着身,这根黑绳系着的玉佩坠下来,晃在他的眼前。
他当时真快要吓尿了,秦饶那双狠戾的眸子,连带着这块玉一直让他记到现在。
还真他妈的,就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家里背景硬,打架更是不要命的狠。
寸头毕恭毕敬地把玉佩还到黎央面前,弯着腰给她们俩认怂道歉:“刚是我不对,真是对不起啊。”
黎央伸手拿回了那块玉佩,对他前后反差感到莫名,又听他战战兢兢地问:“这事儿,你能别和饶哥说吗?”
黎央大概明白他转变的原因了,并不想什么事都麻烦秦饶,她唇角抿了下,严肃道:“你以后不许来我们学校,也不许再找夏露浓。”
寸头立刻哈腰保证:“我以后开车路过你们学校我都绕着走。”
等走远了,夏露浓还有点处于状况之外:“啊啊啊啊央央,秦饶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黎央仍旧不好意思,却没再瞒她,小声又有点儿开心道:“等高考完了,我们应该就会在一起吧。”
夏露浓又是一阵激动的“啊啊啊啊”,想起什么又问:“那你脖子上系的玉佩应该就是他原来一直戴着的那个吧,怪不得我看着还有点眼熟呢,我听说这块玉特值钱,能在咱们这寸土寸金的地买下一套小别墅诶。”
黎央下意识地抬手,隔着校服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那块玉,扁了扁嘴。
他怎么谎话张口就来啊,还什么两三百在景区随便买的,偏她当时还傻乎乎的信以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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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热一天天起来,倒计时的牌子越撕越薄,三调之后紧接着又是四调,五调,再一眨眼,高考就没剩几天了。
黎央属于没那么幸运的,被分在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拿到准考证的下午,她坐公交又转地铁去了那个学校。
到校门口时她拿出手机看时间,距离她出门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黎央在心底估摸她明天要几点钟出门才绝对不会迟到时,掌心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放到耳边。
少年低沉的嗓音和盛夏热烈的蝉鸣声一同传了过来:“你去看考场了?”
“嗯,我已经到那个学校的门口了。”
“那有点巧啊。”他笑了声,懒洋洋的语调,黎央一时没听懂怎么巧了,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少年白衣黑裤,嘴角噙着笑意从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下朝她走过来。
黎央脸上也不禁挂上笑容,朝他快步走过去,笑意从眼尾漾出来。
秦饶垂眸笑着打趣:“见到我这么高兴啊?”
黎央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法否认,因为就是很高兴。
少女头还仰着,和他对视的眼睛轻眨了下,脸颊漫开一层薄红,小声的,却也坦诚地“嗯”了声。
秦饶心软得不像话,手一勾拎过她的书包:“走,陪你去看考场。”
两人一起走进去,学校面积不大,只有寥寥两栋教学楼,外墙经年累月被雨水冲刷显出斑驳,操场小小的一个,外圈的塑胶跑道还裂开起了皮。
看得出建校历史很悠久了。
直到走到教室门口,透过窗户瞥见一前一后两个窗机空调时,秦饶一路皱着的眉才算松了些。
幸好有空调,至少考试的时候不会太热。
门上贴了封条,不允许进入,黎央知道自己明天在哪个地方考试就行了,转头对秦饶笑道:“我看好啦,我们走吧。”
顺着楼梯下去,她低着头认真看脚下的阶梯,转角处,一道浑厚,带着几分诧异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秦饶?你不是上大学去了吗,怎么来这儿了?”
黎央抬起头,好巧不巧,碰见的正是也陪着儿子一起来看考场的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连从没教过的秦饶都有印象,足可见他的记性有多好,因此对自己年级的黎央更不可能不认得。
在学校干了这么多年,年级主任对于自己抓了多少对小情侣掰着指头都数不清了,脑子里的雷达嗡的一声响起来,警惕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
又落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的那个鹅黄色小书包上。
“他、他是我哥哥,陪我一起来看考场。”黎央不想关键时刻节外生枝,在教导主任开口之前急中生智地先撒了个谎。
顿了下,心虚地咽了下口水,补充:“表哥。”
年级主任刚张开准备问两人什么关系的嘴闭上了,又去看黎央,小姑娘一脸单纯乖巧,乌黑的大眼睛不染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