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予锦抬头,只看到一个他大步跨出门槛儿的背影。
女使们面面相觑,悄声进来收拾碗碟。菘蓝心里不住的叹气,多好的机会啊,夫人早准备好了酒和果子,竟然没圆房!
等她们退下之后,闻予锦起身来到窗边。
月亮已经升高,但缺月就是缺月。
在婚姻一途,她已经失败过一回了,不能再失败第二回 。
再落魄的时候也心存骄傲,她怎么甘心沦为徐叡的退而求其次?
能为对方倾其所有付出生命的感情弥足珍贵,一辈子恐怕也只能这样无畏的付出一回,再多的,就没有了;而且徐叡已经过了血气方刚、年少轻狂的时候了,怎么会再度拥有这般热烈的情感?
还好,她没有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
西辽夜半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吞了大周三座城池,城中被掳掠一空,无数百姓在睡梦中被收割了性命。官家召集一干重臣商议到后半夜,拟定了御敌策略。
三日后,丰国公袁肃晋太尉,并被官家点为西征统帅,另遣枢密副使方光佑为宣抚使,共带领十万兵马发往雁门关。
寻常人家只知道大军出发的时候浩浩荡荡,黄土扬了一脸,但闻予锦却感觉到徐叡更忙了。
忙是应有之意,也是她离开的机会。
……
何氏最近特别开心,老三媳妇天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吃的。
那些她见过的没见过的,但凡是她想吃的,儿媳妇都能给她做出来,而且还都好吃,连着吃了好几天,她觉得双下巴都要吃出来了。
沈清如、韦氏、俞氏几乎同时收到了闻予锦送的全套香膏礼盒,几人都有些诧异,这不年不节的送这么一份大礼,几人商量着定个日子来国公府拜访。
而徐叡忙完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之后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格外的冷清。
……
清晨,白霜铺地。
巷子里拐出来一辆马车,赶在城门打开的时候,最先出了城,很快的便远离了人烟。
马车上,云珂默不作声,菘蓝欲言又止:“姑娘,咱们就这么走了啊?不等世子回来么?”
她隐约的拼凑出一些经过,但又不知完全的真相。
“不了。见了他,我怕是就舍不得走了。”
闻予锦翻账本的手一抖,铺子已经在盈利了,就这般草草的关了,她也舍不得。她捏了捏菘蓝的脸:“京城规矩太大,咱们换个更好的地方。”
离开京城,她就可以做回江淮棽了。
前头傅母正在等着她,魏叔叔也把沿途所需都安排好了。
菘蓝不懂,哪里还有比京城更好的地方啊?
不过姑娘愿意带上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如果现在自己还留在国公府,怕是第一个会被问罪吧。
……
徐叡进了凝和,心理忽然有些慌乱。
他快步到后堂,丹若和林檎见他回来了连忙行礼。
徐叡:“夫人呢?”
丹若:“去铺子了。”
“这么早?”
“对,夫人说今天有批新货要到,约定的时间早一些。”
徐叡已经进了寝室。
一切看上去都没什么异样,这间屋子仿佛还是他离开时候的样子,难道是习惯了,每次他回来的时候,她都在?
他摇摇头,暗道自己越来越患得患失了。
正预备去洗漱换衣,却见闻予锦惯用的小桌上干干净净的。
往常,上面铺满了稳予锦的画纸和账本,再早之前,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但现在竟然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张纸。
不对,上面的玉佩!
徐叡快步走过来,玉佩是他曾经送给闻予锦的,还有师父后来给她的见面礼玉锁,现在都安安静静的躺在桌上。
他呼吸已经重了几分,终于将被玉佩压着的纸拿出来,是闻予锦的字迹:“我不会做人和人的替身,即便我喜欢你。”
后面还有一些关于两人契约到期,她自我检讨尸位素餐、无颜在待下去的废话,他已经没心情看了。
……
远山近树光秃秃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闻予锦在云珂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山路曲折,但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跪到亲爹坟前,磕了三个头,又拿出一个小罐子,装满了坟前的土。
一阵风吹来,她的肩膀抖了抖:“爹,女儿要离开京城了,以后怕是不能常来看您了,我带走一把土,等到了益州再给您立个衣冠冢,爹爹可不要怪女儿呀。”
她抱着罐子,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坟茔。
在推与不推之间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放任不推了。
下山的时候,又看到那个湖,湖面不曾结冰,微微的日光照耀下,湖面像是破碎的镜。
镜碎了,心也碎了。
阴影处的白霜还没化,她将小罐子交给云珂,忍不住搓了挫手。
太冷了。
还没下雪,却已经到了冬天的样子。
她快步靠近马车,想上去暖和暖和。
这时,一行十数骑快马冲了过来,打头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寿康郡王魏景昭。
作者有话要说:
机器人开始工作啦!
第5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