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予锦惊叫一声,东家怎么冒出来了?他好凶的。
因着这个她清醒了一瞬,也就是借着这一瞬,她狠狠地咬了自己的手臂一口,房间里立时便充斥起鲜血的味道。
但这还不够。
她借着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一个翻身越过了男人,跳到了床下。
过程中,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一直惦记着的钟亦澄。
屋子里立着一个衣柜,她想要爬过去,但距离太远了,想了想,她直接钻进了床底。
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那种如同万蚁啃噬的酥麻感稍微消减了一些,但药效似乎还在逐步起效,没过多久,她的神志又开始不清醒了,本能终于占了上风,她狠下心,在流血的伤口上又咬了一口。
呜呜,好他.娘的疼!
嘴巴里都是血腥味,还是她自己的血,她委屈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她只不过想当个快乐的寡妇,也没招谁惹谁吧?怎么就混得这么惨啊……
她觉得自己就是地里飘零的小白菜,凄惨的快要不行了。
案几上的灯烛忽然大幅度的晃了晃,是有人推开了门。
闻予锦趴在床底,能看到一双黑布单靴,是个男人,他在屋里走了一圈,还打开衣柜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呼道:“闻予锦?你在么?在哪里?”
好半晌,只有床上钟亦澄的平稳的呼吸声,男人要离开之前,终于传来一声委屈又娇锦的哭声:“呜……我在这里,是胡子叔叔么?”
徐叡猛然回头,蹲下。
赶过来之前,他想象过无数种情形,甚至想过最坏的结果,因为那药猛烈无比,他当年扛过去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想,或许见到闻予锦的时候,错误已经铸成。
所以,当他看到闻予锦眉眼泛.红,血迹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一脸,小声呜咽着又偏偏咬牙不肯发出那本能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像是憋闷燥热的炎下,忽而来了一阵凉风,穿过他涤荡着他,让他浑身飒爽。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有悲剧还没有发生的喜悦,但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她是娇弱的,但她又是敢抗争的。
床底下空间很大,闻予锦缩在最里面,徐叡伸出手:“是我。”
闻予锦慢慢的往外爬,然后把手递给他,徐叡将她拉出来,下一瞬闻予锦一下子就扑到了他身上,呜咽着道:“明明是你惹的祸,却报复到我身上来了!我好难受……呜呜呜……这回,我要好多好多的钱,才能继续为你办事。”
要钱?徐叡刚酝酿的情绪瞬间中断,不由微微一讪:“好。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
自从自己醒来,她做不成寡妇,又不断传出两人恩爱的消息之后,别家女眷对她是不屑和嫉妒并存,说起来很矛盾,之前自己没坠马昏迷的时候议亲,那些贵女跑得比马车都快。
怎么自己有了媳妇,她们还会嫉妒自己的媳妇?
他想了半天没想通,还是那天去驯马才恍然明白出一点儿意思来。
他好比是最烈的马,她们不是不想要,只是他太危险,她们自知驯服不了,便只能躲远了看着,不过大家都驯服不了,她们也没什么遗憾,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明明看上去是个弱鸡、哪里都不如她们的人却做到了。
他当然不是马,也没有被闻予锦驯服,但这个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比喻确实让他茅塞顿开。
她招人嫉妒是真的,但是,这次的陷害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闻予锦失贞,她或许无法活下去,而他这个绿云罩顶的,今后怕是再也没办法抬起头来了。
敢在公主府上动手,还特意把和她有过一段渊源的钟三也弄来了,可见不是泛泛之辈。闻予锦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惹上这样手段通天的仇人。
清明和惊蛰守在门口,听徐叡吩咐道:“把钟三扔出去。”
“是!”清明和惊蛰对视一眼,一人开窗一人托人,合力将醉醺醺的钟三带了出去。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叡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他将闻予锦打横抱起,又用斗篷罩在她身上,抬脚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蜂拥过来的男男女女。
人们脸上挂着的看好戏的神情还没有收敛,就收到了徐叡冷冷的扫视。
徐叡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而后冷冷道:“内子累了,先失陪了。”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单纯的冷,但所有人都觉得不寒而栗,他们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啊,不过好像没有发生传闻中的事,人家夫妻两个好好的呢,有人反映过来:“刚才传信儿的小厮呢?那是谁家的家仆?这乱传消息,该拔舌头吧?”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但再也不敢议论闻予锦的事情,而是议论着怎么把那个报信的小厮揪出来,揪不出来也没关系,他们表明态度总能撇清吧?
不敢不撇清,徐家这对草莽父子,报复心可是极重的!
……
上马车之前,徐叡按住闻予锦作乱的手,冷着脸问谷雨:“老夫人情况如何?”
谷雨忙道:“孙大夫已经诊治过了,只是昏睡,其他无碍的。”
徐叡:“回府,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