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怪物随心所欲出没的环境下睡着,是对他的信任。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仗着交通监控被破坏,以怪物的形态清掉挡路的车辆。
回到小区,她才被唤醒。
已是傍晚,落日在高楼大厦的背后下沉,仿佛象征人类即将没落的现代文明。
小区外面发出阵阵野兽的嘶吼,她忧心忡忡地下车。“晚上恐怕更不安全。”
祁言帮她提行李箱。“市区还好,有武/警巡逻。别想太多,今晚好好休息。”
对上他的视线,她想起乔麦的话。
“发呆想什么呢?”
“没什么,上楼吧。”她笑了笑,既心慌又心疼。
小区比外面的街道干净一些,兴许因为部分异人邻居搬走,产生的暴动比外面小。
进入家门,她恍如隔世。
在高铁上已经联系亲友,她得知父母躲在家里暂时没事。何雪莉他们去支援警局,帮忙疏散市民。而小爱那边,聿延礼成功建造巢穴,没有同类敢去滋扰。
失神瞬间,她感到有人提起自己的脚。
“你做什么?”
“见你发呆,帮你脱鞋子呀。”
“不、不用!叔叔阿姨他们怎么样?”
“他们躲在家里暂时安全。”刚说完,祁言横抱起许千鹤,吓她一跳。
“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一起洗澡吗?”他一如既往笑得蔫坏,简直是狡猾的狐狸。
“不想,现在不想。放我下来。”
他装作失望的样子,放她下来。
心慌意乱的许千鹤撩一下头发到耳后,拉行李箱进卧室,拿换的衣服去洗澡。
“小鹤。”
她心不在焉地回头。
“你应该肚子饿,我出去找吃的。”
她一愣,随即明白他意有所指。“你要找杀人的那种,不然我自己泡面吃。”
“知道了。”祁言笑着刮一下她鼻尖。
然后她心事重重地到卫生间洗澡。
暖水淋苍白的脸蛋,她闭上眼纠结片刻,做了一个决定。
因为要洗干净衣服上的血迹,她花了些时间才洗完。等她出卫生间,祁言已经在厨房鼓捣,甜味四溢。
他的脚下,放置几个黑色硕大的塑料袋。
她凝视他的背影片刻,到阳台晾衣服。
饱腹后,她提出洗碗,悄然抽出一把中号的水果刀藏在袖子里。
“祁言。”
他正站在阳台收衣服,闻声回头。
两人晾衣服的时候煞有默契,都把内衣裤晾在角落,用其他衣服遮挡。
许千鹤目光炯炯,直视男朋友带笑的双眼,鼓起勇气开口:“我昨天去见了一个人。”
“谁呀?”他准备收长袖T恤下来。
“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住在巴东县,声称自己杀了人,但是现场只剩下血液没有尸体。”
祁言停下收衣服的动作,背对许千鹤。
“凶手说尸体自己跑了。”
晚风静止,上方悬挂的衣服一动不动,时间也仿佛因此静止。
他放下晾衣杆。
晾衣杆歪了,他连忙扶正。
许千鹤握紧刀柄,如果眼前的男人不是原来的男朋友,她大概会一刀捅过去。
她知道刀没法伤害,徒劳挣扎。
“然后呢?”他没有转身,声音有些抖动。
她并没后退,注视他的背影继续说:“更离奇的是,凶手把尸体分尸了。”
他昂首,似乎仰望夜空。
“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你来告诉我是不是故事。”
凛冽冰冷的气息倾泻厅堂,寒意宛如碎雪,冰冻她的每一根神经,身体像上次又要发麻。
“如果不是故事呢?”他低下头,声音暗哑低沉,带着冷冰冰的金属感。“如果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是我呢?”
这一刻,她感受到他从没展露的气息,心脏紧缩着。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许千鹤握紧刀柄走过去,越靠近他的后背,手越抖。“祁言,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他沉默片刻。
“祁言?”
她的左手抓着他的衣角。
顷刻,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冰凉的指尖捻起她柔软的下巴,他的瞳孔开始变成暗红。
“你的眼睛……”
他扬起顽劣的笑:“是不是想离开我呀?”
她居然看见,他的左脸堪堪维持俊美妖冶的容貌,右脸却逐渐凹陷,隐约形成骷髅头的形状。
她震惊得失语,看着他的右脸彻底变成半个骷髅头,白惨惨,冷冰冰,与左脸的肉芽撕扯。
黑洞洞的右眼眶注视她,即使没有眼珠,她也感受到炽热、渴望和痛苦的眼神。
第一次暴露丑陋的内里,她震惊的面容纂刻进祁言的眼眸,他颤抖地松开她的下巴。
他以为能克制住。
他以为她能接受自己丑陋的形态!
猩红的左眼斜睨她的脖子。
他标记了她。
只要他愿意,只要她提出离开,他完全可以再次囚禁她!
恶毒的占有欲疯狂滋长,长成一棵罂粟花发出诱/惑的气味,邀请他做出不顾一切的决定。
人都是自私的,他没必要再克制。
就这样永远在一起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