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上妈妈的手,跟妈妈走。
“死了。”童柏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对走过去的许千鹤说。
冰凉的手突然牵着她,她回头,与祁言四目相对。
碎长刘海从额角垂下,映着暗红肉墙的双眼压抑着强烈的情绪。他除了胸前的衣服有两道裂口,毫发无损。
到底是他把一头怪物囚禁体内,还是一头怪物披着他的皮囊。
“我们要赶紧转移。”他说。
“好。”
她没有仔细看郁瑶的怪物形态的尸体,被他牵着的手难以察觉地颤抖。
王姨瞄拍成烂西瓜的脑袋,不寒而栗,胃酸再度上涌。她悄声问:“我们要跟上去吗?”
童柏点头,空境似的眼眸令人看不透。
四人刚离开,身后便响起水花四溅的声音,低吼和吞咽的回响宛如鬼魅的影子尾随他们。
“她的尸体能为我们争取一点转移的时间。”
许千鹤看了看祁言,“嗯”了一声。
既熟悉又陌生的男朋友令她不知所措。
他如同一把伞,撑起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放下伞的时候尖锐的伞骨朝向她,她总担心刺伤自己。
此刻险象迭生,她只有这一把伞陪伴,她只能信任这一把伞,会收起尖锐的一端面对自己。
收拾矛盾和畏惧的心情,她专心释放精神力窥探四周。
其他三人汗流浃背,地面的水可能是羊水,打消喝的念头。
“诶,水又变深了,已经没过脚踝。”王姨提起裤腿。
“水再变深会妨碍我们走路,我建议主动寻找巢主,速战速决。”许千鹤眉头深锁,现在的水位已经影响走动。
“就我们四个……”王姨迟疑:“能对付巢主吗?不是说可能有两个巢主?”
“问题是我们没有遇到其他邻居。”
“情感。通过情感辨别。”童柏淡漠开口。
许千鹤和祁言明白他的意思,通过感知远方传来的情绪寻找帮手,无疑是最快的。
祁言不避讳两个外人,为女友创造锻炼的机会。“小鹤,你来扩展精神力感知更远的情绪。”
她感到意外。“我现在只能窥探15米左右的距离而已。”
“没关系,慢慢试着扩展。”他转而问童柏:“能不能拜托你一起监视四周?”
童柏沉默地看看妈妈,然后看看许千鹤,点头同意,当作答谢许千鹤之前保护妈妈。
接下来,许千鹤和王姨被他们俩保护在中间。有祁言在身边,许千鹤放心地闭上眼感应附近的情绪波动。
她的大脑像一个敏锐的雷达,试图向15米以外释放电磁波一般的精神力。
扩展探测的范围,她必须加倍集中注意力,提升所有器官的敏锐度。周达说如果扩展失败,她会筋疲力尽好几天。
因此,她在精神覆盖的范围边界一点点探索、试探,一旦头疼就马上撤回。
眼观六路的祁言能一心二用,同时注意许千鹤的状态,他瞥见她白皙的脖子若隐若现浅青色的蛇鳞。
由于她此刻的状态不稳定,蛇鳞的隐没功能也不稳定。初时显示几块,渐渐地扩展成一小片;随着她紧皱眉心,一小片迅速扩展至下颌和锁骨处。
浅青色蛇鳞反射幽幽的暗红光泽,与她白皙的皮肤和柔美的面容,形成妖娆与清冷、神秘与单纯的极端撕扯的美感。
简直动人心魄。
他的心脏为之失序跳动,他的目光深深地沉醉其中,他的灵魂堕落情/欲的漩涡与她纠缠。
他发现另一侧的童柏也看来,看她脖子的蛇鳞。
他不会被童柏明镜般的眼神欺骗。
愤怒和嫉妒疯狂扭曲他的人性。
童柏的颈椎突然发麻,脑后的海葵大嘴紧紧地闭合装死,似乎不愿意面对某些东西。
直到他移开目光盯紧岔道的另一端,生死瞬间的紧张感才消退。
他看见墙上自己的影子后面,一根尾椎似的条状物悄然后撤。他知道如果无视警告,那根尾椎的尖锐末梢一定毫不犹豫地刺入他的后脑。
王姨也看见她的蛇鳞,起了鸡皮疙瘩,干脆闭眼不见为净,没看见一根致命的尾椎在自己的身前闪过。
浑然不知的许千鹤逐步扩展精神边界,小心翼翼地窥探。
她不知道窥探范围扩展至多少米,终于感知到遥远而强烈的情绪。
可是她疑惑不解,睁开双眼,甚是疲惫。
脖子的所有蛇鳞随之隐没在皮肤下。
“我感觉到强烈的思念和悲伤,也感觉到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祁言沉吟,“出自同一个人吗?”
“来自不同的人。”
“呵,难怪我们不再遇到其他邻居,恐怕他们被抓起来。”
“那怎么办?”王姨死死地攥紧刀柄,脸上挂满汗珠。
祁言漫不经心:“只能去确认,等其他邻居死了,剩下我们四个对付巢主和它的从属才艰难。”
事态紧迫,许千鹤和童柏没有异议。
四人朝着情绪波动强烈的方向赶去,正是第一次出现哭声的方向。越接近,哭声越清晰。
王姨心情复杂,“确实像婴儿的啼哭,但这巨肺音量,恐怕是一个巨大的婴儿。”
羊水的水位已经接近小腿。
可惜没等到他们看见哭声的源头,三头畸形的怪物冲过来堵住去路——他们的气味瞒不过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