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有些紧张的拧着。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除了爹娘意外的人示弱。
见她这乖巧的模样,赵恂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似乎先前他心中那个让他头疼的裴幼宜不存在了。
眼前这个乖巧可爱的裴幼宜才是一直以来的她。
赵恂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头顶。
却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唐突,于是手在空中走了一半,最后落到了她头上的那只金钗上。
头顶传来异样的触感,裴幼宜抬眼望去,太子的表情在雪夜里模糊不清。
裴幼宜只看见一双映着自己倒影的眼睛,眼神似乎有些柔情。
“钗上落了雪。”赵恂解释道。
他收回手,继续迈步朝前走着,只是这次,脚步轻快的很。
裴幼宜得到一句驴唇不对的回答,稍微有些在意。
心想着自己难得承认错误,难道太子还是不满意吗。
见他走远,裴幼宜撅着嘴走在赵恂后面,离赵恂始终隔着半步。
赵恂脚步缓慢,她跟着并不吃力,二人一路走到东宫门口,赵恂却忽然停下了。
他停的突然,裴幼宜险些撞在他的背上。
正疑惑之际,裴幼宜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声音。
“你并不麻烦。”
太子的声音不大,似乎只有裴幼宜听得见。
她歪了歪头,看着太子的后脑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太子的嗓音自己还是很熟悉的,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能一下就听出太子的声音。
哎?梦里?脑海里忽然冒出的念头让裴幼宜有些困惑。
但看着太子进了正殿,她也回了偏殿去了。
裴幼宜一边讲着今日灯会上的见闻,一边由着金儿玉儿给她梳妆洗漱。
拆下的金钗就放在桌子上,裴幼宜拿起那支荷花花苞形状的金簪看了又看,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金簪上如何落得了雪呢?
她又想起方才和太子的对话,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歉意表达的还是不够有诚意。
她思来想去,忽然记起爹爹的教诲。
顿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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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都知送姚云英回去的路上。
姚云英知道他是伺候太子多年的内侍,便想着问他些太子的喜好。
联想到今日湖边亭中,太子恼怒的样子,姚云英开口道:
“姜都知,我见殿下今日动怒的模样,实在是让我胆战心惊,不知都知是否知道,殿下平日里厌恶些什么,我也好注意些。”
姜都知侧身微笑道:“姑娘多虑了,我们殿下素日里脾气最好,从来都没红过脸,今日不过是看着二大王做事没分寸,兄弟间规劝两句,并没有动怒。”
姚云英没问到想听的,但还是莞尔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二人又走了一阵,她实在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便又开口道:
“想来都知说得是对的,我见殿下对齐国公独女实在是照拂的很,看来殿下确是像都知说得那样,是个好脾气的。”
姚云英明目张胆的试探,让姜都知有些厌恶。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虽有些聪明和心机,但这些都表现的太过明显,丝毫不懂得隐藏。
姜都知依旧是放缓了语气,缓声道:
“幼宜姑娘孤身在京,官家和皇后日理万机,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殿下便担起了这个责任。且幼宜姑娘是以给殿下挡灾的身份入了宫,于朝中,于天下,都算是一件大善事,殿下多挂心些,也实属正常,姑娘您说呢。”
姜都知说话最是逻辑缜密,丝毫不错。
姚云英闻听此言只能连连点头道:“都知说得有道理。”
姜都知继续说道:“且今日咱们在花园中,也只见到了二大王,姑娘说太子照拂幼宜姑娘的话,实在是没有来由。”
姚云英想起太子的叮嘱,赶紧说道:“是我唐突了,还望都知不要记在心上。”
姜都知笑了笑,随后就继续带她走了。
姚云英回宴上的时候,宴席都已经快散了,官家早已离开了,但是宣德门左阙这边赵宝珠一行都还没走。
她们都想等着看看姚云英回来时会不会透露什么消息。
顾静珊是个心思沉静的,加上她是习武之人,性子本就爽快,更不爱掺和她们小女生这些讨论,见官家走了,她就也走了。
顾静珊走了之后,便也有不爱掺和这些事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官家走了之后,帷幕里的炭火也不那么热了,赵宝珠她们等了许久,冻的连暖手炉都用上了。
远远地看见姚云英回来,赵宝珠装作不经意,但等她路过身边时,赵宝珠开口道:
“云英,你初到汴京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和我们一道回去吧。”
姚云英身边的婢女正为她拍去斗篷上的雪。
她听见赵宝珠的话便笑了笑,回答说:“多谢宝珠姑娘好意,但我府上的马车也在广场外停着呢,就不劳烦姑娘了。”
“哦……”赵宝珠显得有些扫兴。
没想到这姚云英这么不识好歹,赵宝珠在京城交际多年,从未有人这样拒绝过她的好意。
但姚云英的底气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方才被官家和皇后叫走,又和太子单独离席,眼下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