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完,才猛然发现两个人离得有多近,她几乎抬眼就能看到周砚识的睫毛。
其实周砚识的长相很凌厉,尤其是眉眼,冷冷淡淡的线条,凌厉到几乎有些刻薄......但就是有着这么刻薄眉眼的人,刚刚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为自己打着生涩的节拍。
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暗、他们的位置又太靠后,突然给人增添了无限的勇气,顾听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眉眼在这夜色中变得无限柔和起来。
她甚至又凑近了些。
周砚识垂眼看她,一动不动,任由她越靠越近。半晌,哑声问:“......怎么了?”
少女语气天真又暧昧,“我发现你......睫毛好长。”
她说话时热气悠悠地喷在他的唇缝上,周砚识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嗯。”
他垂眼,目光落在少女近在咫尺的唇瓣上。
粉的、甜的、触手可及的......勾魂摄魄的。
周砚识觉得自己被蛊惑了,无可自拔,在黑暗和无限放大的心跳声里,忍不住轻轻靠近。
一寸,两寸。
顾听感受到了,她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发麻,却僵着没有动作,在心跳如擂中等待着未知的......
突然,灯光骤亮。
演出结束,观众离场。
所有的一切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无处遁行。两人对视一眼,黑暗中的冲动和暧昧都被这突然的光线打断,立刻各自弹开,板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顾听揪着百褶裙的裙摆,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刚刚,周砚识是不是想......
她简直不敢想,怕自己因为心跳过速晕厥在这里。
半响,她听见周砚识声音又沙又哑地说:“走吧。”
顾听立刻弹起来,“嗯!”她起身,同手同脚地往外走,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迅速改了回来。
改回来后她忍不住心虚地瞥了瞥跟在后面的周砚识,生怕他发现自己没出息的异样。
一回头,周砚识面色如常,顿了下,问:“怎么了?”
顾听扭回头。
真佩服。
有的人耳朵红成猴屁股了,还能一脸道貌岸然。
走出场馆,还是下午,外面的阳光比里面的白织灯还亮。
顾听又想起刚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不让高三的参加?”
周砚识瞥了她一眼,眸子微微一低又很快抬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两秒才语气如常地回答:“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让他们以高考为重。”
两人路过一颗低垂的柳树,柳枝垂下挡在半空,周砚识轻轻扭头躲过。
顾听踮起脚,伸手够了够那颗枯枝。
操场上有上体育课的高三生,三三两两的,拿着书在操场上边跑边记。
顾听忍不住感慨,自己上高三会不会也变成这样,轻叹一声说:“还有半年,我们也高三了。”
“嗯,”周砚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微微眯起,“怕吗?”
顾听收回目光,扭头仰脸看他,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地回他,“不怕啊。”
不是还有你在吗?
周砚识神色不意外,低低“嗯”了声,“别怕。”
未来那么长,我们都可以一起走。
一起走出这座城市,走出痛苦的家庭,走向新的人生。
少年人总是这样的,总把眼前的当做永恒,任何期限都是以“永远”开始,又以“过客”结束。
**
一年后。
“今年的寒假比较短,大家坚持下,从明天,也是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过个年回来,年初五回学校上课。”
陈沛民刚说完,底下立刻响起一片哀嚎,“啊?”
“啊什么啊?”陈沛民指着黑板左上角的高考倒计时,“剩一百多天就高考了,考完放多久的假不行?好了,别嚎了,课代表过来把卷子发一下。”
“老师!”江畅崩溃了,“就放七天假,还留卷子啊,让不让我们过年了!”
“过年怎么了?”陈沛民毫不客气,他自己过年都做卷子呢,“七天不让你们做卷子,回来你们那脑子还能用吗?”
江畅垂头丧气地不说话了。
“对了,周砚识,”陈沛民突然点名,语气不是很积极向上,“刚刚我来班里的之前,蒲主任特意找我,让我表扬你,他说真不容易啊周砚识这小崽子去年一年都没打架,希望他好好保持剩下半年也别给他搞事,他不想再在领操台上见到你。”
他故意学着蒲主任的腔调,话一说完,全班都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一扫刚刚得知过年就放七天假的郁闷。
周砚识:“......”
他摊着脸,戳了两下旁边笑的比谁都起劲儿的顾听。
顾听截住他的手指,笑的更欢了。
周砚识一挑眉,当下反客为主,众目睽睽之下在桌底轻轻捏了捏她用来截手指的白嫩掌心。直到顾听一抖,求饶似的看过来,才轻轻一哂,勉强放了手。
顾听低头看看掌心里的红痕,不服气,把自己的兔子笔袋摆在两张桌子中间,表示暂时绝交。
周砚识立刻低笑一声,手指不老实地去揪兔子耳朵。
前面郑渊忍不住犯贱,推了推眼镜,讳莫如深地问了陈沛民一句,“老师,您知道什么叫做毒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