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此言,闻讯赶来的萧璟和萧珏俱是一愣,皇上的眼神更是瞬间变暗,殿内气氛僵到冰点。
青年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容貌清俊无双,恍若未曾察觉到气氛冷凝,他只是惊讶的看了一眼萧涟漪,淡淡勾出温润的模样,“安平公主此言,臣有些糊涂。”
“怀宁公主讲述事情经过,你说她和程家侧夫人是一伙的;臣讲完,你又说我与殿下是一伙的,”他轻笑着摇摇头,“可不管是臣还是怀宁公主的讲述,你都没想过自己来讲,是记不清还是说不得呢?”
萧涟漪不服,瞪眼看他,“本宫为何说不得?”
“如此,”北秋色恍然点点头,“就请公主自己讲一遍吧。”
萧涟漪又能怎么讲,除去她辩解手链本就是坏的,她说的是玩笑话,剩下的所有描述都与萧暮晚和北秋色相差无二。
待她说完,北秋色看向皇上,眉眼温和却透着一丝凉意,“看来公主也和臣是一伙的啊。”
皇上神色难看,对萧涟漪失望至极,“是朕平日里对你太纵容,惯出你这般跋扈的性子。”
萧涟漪被他这个眼神看得从脚底板凉到额头,连连摇头,“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你相信儿臣是无辜的。”
她哭的眼泪直掉,心里翻腾不住恨意,程宿年和秦语然坠崖与她何干,自己找死能怪谁,萧暮晚和北秋色这对狗男女,枉她还想和他们合作。
父皇为什么不信她说的话,明明是萧暮晚亲口告诉她的,全都是真的。
她真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萧暮晚的心思,可她清楚自己眼下势单力薄,一张嘴怎么说得过两个人。
也没多大关系,此事父皇总归不会对她惩处太重,既然萧暮晚也不敢在众人面前承认她和北秋色的关系,那她说不定能够加以利用。
萧涟漪垂着脑袋在心里喋喋不休,没发现殿外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手里拿着个纸鸢,神色匆匆的赶到皇上身边低声耳语,看到皇上铁青的脸色,萧璟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皇上接过大太监手里的纸鸢,粗略扫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扔到萧涟漪面前,“这就是你跟朕说的句句属实,毫无隐瞒?”
掉到地上的纸鸢十分眼熟,正是萧涟漪亲手做的那只,上书“惟愿与君秋水共长天一色。”可这句话不是她写的,她明明写的是早日和离,入寺修行。
她赶忙说道,“父皇,这……不是儿臣写的字。”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无奈,自己解释再多,父皇不信又能如何。
“纸鸢上的字迹确实出自安平公主,”大太监垂首,“奴才特意找了公主的字帖对比。”
跟着大太监进来的侍卫恰时出声,“臣专门问过今日去浮萍缘的贵女公子,有不少人都证明这纸鸢确是安平公主之物,他们都见过。”
萧珏敏锐的察觉出纸鸢上的话有问题,在二人说完话后,状若怅然,“四皇妹果真对程侍郎爱慕深重,可惜……哎。”
一句话坐实了萧涟漪嫉妒程宿年与秦语然两情相悦,逼人跳崖。
气氛沉滞,正当皇上想开口时,萧暮晚忽然拿过纸鸢“咦”了一声,“下面还有字。”
众人目光顿时聚集过来,只见纸鸢下方用青色描摹的山峦处,印有同色的两个字“秋色”,皇上隔得远看不清,只看到底下几个皇子公主脸色一变,同时看向北秋色。
他眉头紧皱,沉声问,“写的什么?”
北秋色脸色难看,萧璟和萧珏都不敢吭声,皇上便将视线移到萧暮晚身上,他这个女儿天性单纯,率真得紧,心里想的脸上就能看出来,譬如眼下,支支吾吾的瞥了眼他,神色十分纠结。
他只好收敛几分威严,缓和语气道,“你看到什么直接告诉父皇,左右是你四皇姐闯的祸,父皇又不会骂你。”
“好吧,”萧暮晚弱弱点头,把纸鸢往前送了送,“这里写的是‘秋色’。”
轻轻两个字让沉闷的大殿犹如落下一道天雷,振聋发聩的炸在众人耳中,皇上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饶是再愚笨的人,也知道纸鸢上的字有何意义。
堂堂安平公主,悔婚下嫁给尚书嫡子不到一月,在春鸳节此等特殊的日子里,又写下心愿请求与之前悔婚的未婚夫长长久久,其中曲折令人深思。
而程夫人的思维就比所有人都要简单得多,她只听出来萧涟漪嫁进夫家害得她儿子儿媳坠崖,实际上心里有别的人,程夫人再也憋不住悲伤的情绪,哀痛哭喊完“我的阿年,我的然然呀”晕倒在程大人怀里。
程夫人一晕,程大人顿时哀戚跪地,请皇上允他带人去浮萍缘崖下找寻,最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涟漪哭声震天,请父皇明察,萧璟也跪下来请皇上彻查此事。
场面顿时乱糟糟哄成一团,搅完浑水收工的随暮晚眼里划过笑意,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看戏。
跪是不可能一直跪的,时间一长,她膝盖还要不要了。
【宿主大大,我记得女主的纸鸢上写的不是那行字,你用什么办法做到的呀?】
随暮晚懒得和系统解释,“没什么。”
【……】
她闭了闭眼,耳畔突然轻轻飘来四个字,笃定而温柔,“殿下,是你。”
随暮晚缓缓睁眼,望进他眼底,勾唇一笑,“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