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这个饿鬼一起在孽海沉沦堕落,犹如元赪玉和元望舒那样。
陆观泠另一只手耐心地捉住妙音抚摸着自己脸的手指,一根根细致抚摸,饿鬼道里面的饿鬼忌惮般伏在两个人周围虎视眈眈,却不敢寸进半步,它们似乎对少年更加忌惮一些,喉咙里不断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妙音怔怔看着周围散落的佛像残骸,它们也被饿鬼道污染得斑斑驳驳。
听不到回应,少年的手忽然狠狠一扯,将她手指带到唇边报复般用力一咬。
腥甜的鲜血顿时溢出,陆观泠贪婪地吮吸着妙音的指尖,一边温柔地低喃,“师姐,这样的痛,能不能让你想起我?”
他的动作丝毫不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穷途末路般的绝望。
妙音感觉到指尖突如其来的刺痛,像是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痛的同时,她的眼角泪珠却控制不住般一颗一颗地坠落,像是坠落到锦缎上的珍珠。
陆观泠松开她的手臂,抓着她的手,慢慢将原本属于他的心脏慢慢往妙音胸口的空洞送,妙音怔怔感觉到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痛楚布满全身上下,可痛楚并不能让她感觉到恐惧。
真正让她恐惧的是,她的胸口的洞竟然像是有蛛丝在一圈圈缠绕,慢慢开始愈合。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在她身上。
难道,她缺失的东西就是少年的心吗?
一种熟悉的感觉劈开她的灵台,蛮横地在她识海里横冲直撞。
她觉得自己要被少年吞噬了。
不,那种缺失的感觉慢慢被消弭,她此时此刻更像是同化。
少年的唇固执地追逐着她的唇舌,浓烈的铁锈味瞬间占据整个口腔,令她几欲窒息。
像是陷入什么痛苦之中,妙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水草般缠结在一起。
陆观泠痴痴看着她,这副模样才像极了他的师姐,他的唇如同出洞的阴暗游蛇,将觊觎许久的野莓果吞噬殆尽。
妙音的意识好像被什么占据一般,渐渐模糊,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深海里不断坠落,突然间,一阵剧烈的白光在眼前爆裂。
接着她听见耳边“哇!”一声,是新生儿刚呱呱坠地的哭声。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白发少年却消失不见,刚才饿鬼丛生的场景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帘外的雨珠打在芭蕉叶上,噼里啪啦四处乱溅。萧妙音愣愣地感觉到寒意扑面而来,接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宫女端着一盆热水急匆匆朝着一座幽冷的宫殿而去。
她青色的裙摆穿过萧妙音身体时,没留下一丝痕迹。
萧妙音只觉得茫然,她怎么好端端的,又陷入幻境里面了。
萧妙音下意识跟在了宫女身后。
宫女的脚步又急又快,宛如打在牛皮鼓上的鼓点,很快,她便迈进了一座幽静的冷宫,重重叠叠的帷幕后面,躺着一位衣衫凌乱的女人。
“崔莹……”女人虚弱地开口。
待看到床上女人身体下血淋淋的模样,崔莹的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
“婕妤,您还好吗?奴婢马上替您收拾干净。”崔莹连忙从盆里捞出手帕,来到陈婕妤面前,想要替她收拾底下的一片狰狞的落红。
陈婕妤却有气无力地制止了她,“先帮小公主擦拭身体吧。”她面无表情,像是了无生趣。
崔莹拗不过她,心疼地“诺”了一声,抱起婴儿,拿起帕子利落地将她全身擦了干净,又拿起床头的干净布将她裹了起来。
“小公主怎么老是哭呢?是不是饿了?”陈婕妤偏头看着崔莹的动作。
片刻,又像个破掉的玩偶,机械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苦涩地笑了起来,“可惜,我这副残躯却没有半分作用。”
萧妙音震撼地看到,女人胸口的洞狰狞无比,像是被什么利器切掉了。
萧妙音觉得恶心又恐怖,好残忍……谁做的?
可片刻又想起什么来,萧妙音更是像是被惊雷劈中,幻境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肯定是有什么信息要告诉她。
而这位陈婕妤,难道就是元赪玉和元望舒的母妃。
可是,她眼睛瞥了瞥床上,又感觉到奇怪,床上只有一个女婴,想必就是元望舒了。和她一体同胎的元赪玉呢?
怀里的婴儿哭闹得厉害,崔莹不得不耐心哄着她,“不哭不哭,小公主乖……”
听到陈婕妤的话,崔莹心头一酸,也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却还是安慰着她,“婕妤,别这么说,您怎么会是残躯呢,您是尊贵的金玉之躯,还为……圣上,诞下了小公主。”
崔莹心有余悸,哪怕是圣上两个字也让她感到莫大的恐惧。
那不是皇帝,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否则,婕妤怎么会沦落到这般模样。是那个恶魔,笑吟吟地用弯刀割掉婕妤的双、乳,只因为那个女人夸了句婕妤的肤色白如羊乳,他便兴致勃勃举起金错刀,“那便割下来,给爱妃细细欣赏。”
“啊!”陈婕妤痛得昏死过去。
女人则妩媚地垂头,笑了起来,“臣妾谢过圣上。”
想起那个女人,崔莹更是遍体生寒,抱着婴儿的手忍不住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