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望向了萧妙音:“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将军的身体?”
她如今没了大黄,带着将军, 终归是不方便。
“好。”萧妙音又问:“你刚才说的怪物, 是什么?”
宴离冷笑起来,话锋一转, 忽然道:“这大越皇室中个个不正常。
那元赪玉心狠手辣,毒杀程将军,而他的父皇,更是暴戾恣睢, 竟然杀害了无数的年龄少女, 用她们身体最鲜妍的一部分, 拼接出一个肉.身天女。
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 他竟然还亲手剜掉了他的胞妹灵越公主的眼睛。”
萧妙音感觉遍体发寒,唇瓣嚅嗫, 却只能抓住其中一个重点:“你是说,元赪玉毒杀了程将军。”
宴离绿色的眼睛里似乎噙着泪水:“没错。”
陆观泠感觉到, 师姐的手瞬间冰冷。
他心里冒出扭曲的情绪来,既是因为师姐因为元赪玉所作所为心寒而欣喜,又是因为元赪玉这般牵动师姐情绪而嫉妒。
陆观寒则愣愣道:“你刚才说,千佛塔里藏着一个怪物,是肉.身天女?”
宴离点头:“是的。那怪物体内有很多少女的怨气。”说罢,她朝萧妙音道:“望舒,还请你照顾好将军的身体,你是将军最信得过的人。”
萧妙音点头,她又问:“你怎么去找那个怪物?”
宴离眼睛幽幽看向了远处的山峦:“我鼻子灵,我能闻到,她身上有很浓郁的香料的气味,想来是为了让她的身体不腐烂,顺着这个味道,我总能找到她的。”
说着,她裙摆微动,转身欲离去。
在陆观寒转身的一刹那,宴离忽然掌风凌厉而至,朝着陆观寒的后背狠狠拍了一下,陆观寒霎时喷出一口鲜血。
萧妙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宴离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陆观寒撑着苍白虚弱的身体,却还是控制着蠢蠢欲动的断厄。
陆观泠冷冷看着,心里越发嫌弃。
兄长这么弱,要是因为他,这个净琉璃世界碎了怎么办?
宴离冷笑:“我们狐魅向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今日这一掌,是在扶芒山那日,你差点伤害将军的报复,你若是不服,以后大可以来找我麻烦。”
狐魅向来恩怨分明、敢爱敢恨。
说罢,她身影如同鬼魅,瞬间消失不见。
萧妙音满眼担忧:“陆师兄,你还好吗?”她真的没想到这只狐魅的性格这样睚眦必报。
陆观寒摆了摆手,声音有气无力:“我没事,调息会便会好。妙音,你先将将军带到你房间去吧。”
“可是……”
陆观寒虚弱地叹了口气:“我没事,那只狐魅和将军感情深厚,那日我差点误伤程将军,她报复我也是应该。”
看他坚持,萧妙音只好照做了。
陆观泠则和她一起将程逐双扶了进去,将她放到床上。
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脸色苍白,萧妙音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忽然问:“阿泠,你还记得程将军吗?”
陆观泠端详着她的表情,双目阴暗:“不记得了。”
她叹了口气:“赪玉,他为什么要毒杀程将军呢?”
陆观泠忽然蹲在她面前,伏在她膝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呢喃细语:“师姐,这当然是因为,怪物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啊,怪物嫉妒着一切将你目光夺走的人。”
“我也是如此。”
春光一地,穿过重重帘幕,朦胧的纱、飘渺的影、相互依偎的人,交叠不休。
像是百转千回的梦里,无数个奢望过的好光阴。
萧妙音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开始不久见到阿泠的时候,那时候他便是这样,伏在自己膝盖上,像一只,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白猫。
她忍不住以指为梳,轻轻穿过他雪白的发,她的声音宛如叹息:“阿泠,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点难过。”
“眼前好像覆盖了一片迷雾,但是,我想弄明白这一切。”
他心里又被那种强烈的、没有缘由的绝望占据,他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一切都应该这样循序渐进,否则,师姐的心永远会被元赪玉占据。
他想,一定是狐魅的咒术发作了。否则他怎么会如此颠倒混乱、神思恍惚,整个世界像是色彩绚烂的万花筒,不停地旋转。
他忽然问她:“师姐,你会抛下我吗?”
她指尖一顿,流连到他长睫处,她从来没有发现,那个不可一世的、骄傲的小毒物竟然也变得这般脆弱,就像是那个,小小的元赪玉。
她的心像是剥开的柠檬,酸酸涩涩。
她说:“我不会。”
她又问:“阿泠,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也很不好受。”
他笑了起来,眼神却幽幽的:“师姐,你的感觉没有错。”他这一世,不,或许是前世,都曾失去过她。
无论偷来、骗来还是抢来。
不属于他的注定会失去。
*
陆观寒捂着剧痛的心口在床上不停喘气,却忽然感觉到整个屋子变得极冷,黑影在脚下蔓延,他看向了那道悄无声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