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筠心里顿时也觉得蜜似的甜，下意识透着窗口望了少女的背影一眼，瞳孔却放大了。
月光照耀下，少女的裙底忽然钻出了一条青色的蛇尾，泛着粼粼的光。
少女浑然不觉，歌声欢快，那蛇尾也跟着少女的心情，欢快地甩了甩。
杜思筠看着这一切，顿时脸色苍白，慢慢攥紧了手。
以往陆观泠对这种戏码并不感兴趣，可感觉到萧师姐的手冷了下来，他快意无比。
只要把萧师姐的信仰打碎，她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真是个好结果啊。
他别过脸，凝视着少女睫毛的弧度，眼睛慢慢弯了起来，恶作剧得逞的孩童一般，愉快地说着，“被发现了。”
第38章 毒药
月光透过菱格窗照在地上, 一地斑驳。
杜思筠坐在火堆前，僵硬地拨弄着柴火，火星噼里啪啦地坠落在灰烬里, 锅里面咕噜咕噜, 慢慢冒出南瓜的香味。
他面无表情，坐在凳子上, 背脊绷得紧紧的, 几乎都要成了一尊雕塑。
萧妙音透着窗口看着他, 眉眼也忍不住耷拉下来。
她其实能够明白杜思筠的纠结，他也许不害怕已经变成蛇妖的妹妹，甚至在长久的相处下, 他早就真心实意将她当成了妹妹。
哪怕发现她是假的。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他真正的妹妹杜清荻，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毕竟, 她终究是占了自己妹妹的身体。
“杜公子。”
萧妙音来到杜思筠面前，想同他说话，可是这只是幻境，是杜思筠的心魔, 她根本不能被杜思筠感知到。
陆观泠下意识将她的手攥紧了, 仿佛在嘲笑着她在做无用功, “萧师姐, 别白费力气了，他看不到我们的。”
萧妙音回头,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冷笑起来, “像是陆师妹这样的人，恐怕从来没有体会过正常的情感，所以才会谁都不相信吧，你真是可怜。”
他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笑了起来，附和道：“萧师姐说的没错，我不但不相信杜家兄妹，我也不相信萧师姐。”
他唇角笑意越深，雪白的长睫下，一双眼睛泛着幽青，语气怜悯，然而攥着她的手的动作却毫不温柔。
“我不是早就警告过萧师姐吗，既然要拯救一条毒蛇，那就得提防被反噬，否则就不要把你泛滥的善意施舍到我身上来。”
萧妙音气得手脚冰凉，终于忍不住道：“你以为我愿意啊？”
若她没有穿过来，他爱祭饿鬼道便祭饿鬼道，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他到死都是孤身一人也同她没关系。
她根本没有义务去拯救他。
萧妙音越想越气，咬了咬唇，要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陆观泠看着她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极细的针刺了一下，他眼里的幽暗慢慢褪去，随即又是浓浓的自嘲。
他早就知道，她的所谓“拯救”并非真心实意，只是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不得不去做罢了，他并不在意。
只是，明明是她先招惹了他，那她别想全身而退。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要勉强。
他眼里爬上一丝阴暗，下意识更加牢牢地攥紧了她的手，几乎是钳制住了她，却老老实实地没再开口说什么。
萧妙音挣脱不开，也不管他，依旧盯着杜思筠。
她心里其实很忐忑，虽然她嘴上说相信杜思筠，可是，她从来都知道，人性是很难禁得住考验的。
这是杜思筠的心魔，只有他自己可以救自己。
锅里的南瓜粥翻滚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彻底熟了，里面的粥溢了出来，沿着砂锅的边缘流淌到了火堆里，发出噗嗤一声，浇得火堆瞬间熄灭，顺便浇到了杜思筠手臂上。
杜思筠的手臂立刻被烫红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将粥移开，又慌忙出了厨房，拼命拿凉水浇着烫伤的地方。
可根本无济于事，不一会儿，他的手臂上就起了一串水泡。
杜思筠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又像是放弃了一般，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来，没再管那处烫伤，反而转身又折回了厨房。
萧妙音紧张地抬眼看着他。
杜思筠在厨房里徘徊了一阵，终于踮起脚，伸手摸到了房梁处，从角落里拿出了一个生灰的白色纸包——这还是很久之前，家里闹耗子买的药。
虽然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荻就再也没有抱怨过家里闹耗子了。
如今想起来，是因为这个假的小荻。
耗子自然怕蛇。
杜思筠的心像是被冻住了，颤抖着手，慢慢将那包耗子药全部倒进了南瓜粥里面。
萧妙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陆观泠沉默地端详着她的表情，本来想脱口而出的嘲讽的话，不知为何全部妥帖地沉在了喉间。
他早就知道，世上哪有绝对的爱意呢。
那都是骗人的东西。
镜花水月一般，看着好看，然而一戳就破。
陆观泠突然感觉到一阵颤栗，是看到萧师姐和他同化成同一类怪物的快意，他又垂下了眼睛，任由作乱的心思游窜，小心翼翼地捏着萧妙音的手，就像是在拨弄摩喝乐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