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扶着他回到家,喝醉的人非常重,明昼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林岁安艰难地推开房门,将他放倒在床上。
她打开床头灯,平复好呼吸,将明昼摆正躺好,再脱掉鞋子和外套,最后盖上被子,一切做完,林岁安脱力般坐在床边,垂眸沉沉望着睡去的男人。
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拧,林岁安不自觉伸手替他抚平,指尖流连在立体的鼻骨上,慢慢滑至唇瓣。
她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轻轻躺在他旁边。
床头灯微弱的昏黄照亮了这片小角落,光影落在男人轮廓起伏的侧脸,好看得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林岁安失神地看着他,趁他陷入沉睡,低哑着吐露出藏了多年的秘密。
“阿昼,其实我知道,当年那个闯进我家的刀疤男是谁。”
话音落地,空气陷入沉寂。
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被放大。
林岁安长睫低垂,搁着被子抱住男人。
当年出事后警察第一时间便和姑姑说明了案件情况,其中就提到了那几个犯人的信息。
她当时躲在门后,偷听到了所有。
“明阆,是他吧。”林岁安蜷缩身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线颤抖不已,“你的所有痛苦,就是这个男人造成的吧。”
“阿昼,我梦到过好几次还是小孩子的你。”
“梦里你害怕的缩在墙角,浑身脏兮兮的,唱歌哄着自己,我想去抱抱你,可下一秒,那个男人就会抓着皮带走到你面前。”
林岁安心疼的眼泪瞬时夺眶,她收紧抱着明昼的手臂,哽咽出声:“不管我怎么呐喊,怎么打他,都没有办法救你。”
“然后我就看到你割腕趴在浴缸旁边,满池子的血水,你身体好冷,我抱着你怎么叫你都理我,我难过的心都要碎了。”
“那会我突然意识到,我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我自己,都不可以。”
“对不起阿昼,重逢后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惹你伤心。”
“你应该晾我两天再原谅我的。”林岁安轻笑,鼻音浓重,“傻瓜,就这么喜欢我嘛……”
“嗯。”
“!”林岁安眼睫一颤,倏地睁开眼。
下一秒,明昼掀开被子,扯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接着,厚实的被子覆盖住二人,他用力箍住她的腰肢,压向自己。
林岁安猝不及防被带进一个混杂着酒气和雪松檀香的温暖怀抱中。
林岁安心跳加速,眼泪被吓了回去,她懵怔抬头,撞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
四目相对,明昼目露哀伤,喉结轻滚:“我爱你。”
林岁安抿了抿唇,眼圈红透,她哽咽道:“我也是。”
明昼盯着她,脑海里全是刚才林岁安说的话。
心脏仿佛被钝刀肆意磋磨着,又疼又痒,他低头在女生眉眼间落下极为克制的一个吻,喉头酸涩到说不出话,缓了好一会才勉强嘶哑道:“其实你已经救了我。”
“……”林岁安一顿,顶着泪眼疑惑地看着他。
“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被你拯救了。”
被光照耀过,怎么舍得再回到黑暗呢。
从此,心里便只剩追随光这一个念头了。
“林岁安,谢谢你。”
“……”
眼泪再次决堤,林岁安抿紧轻颤的唇,无奈又悲伤地摇了摇头。
人生中她第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阿昼,在那段尚且能称之为青春的日子里,
你是突如其来闯进我黯淡世界的一束光。
明明应该是我谢谢你。
过了好半晌,林岁安抵着他的心口,轻声说道:“从前你不是总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和我结婚么。”
明昼捏着她的后颈,想起裤子口袋里的戒指,心头一动:“嗯。”
林岁安吞咽了一口,抬头认真地注视他,一字一句道:“阿昼,我们结婚吧。”
一句简单又直白的话,却震动了他的心,无边的酸涩从胸口蔓延,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消化着林岁安突如其来的求婚,一时忘了回答。
林岁安瞧着男人一副呆愣的模样,笑得眼尾上挑:“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求婚哎,说点什么呀。”
心脏难耐的急速跳动,明昼缓过神,定定看着她,目光深沉又紧张:“你再说一遍。”
林岁安哂笑,鼻子再次发酸,她知道明昼在确定什么。
她的阿昼,是缺乏安全感的,他的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柔软脆弱。
“我们结婚吧,领证,办婚礼,不管多麻烦,不管有没有人祝福,我们都结。”
“我也好想,有一个有你在的家。”
林岁安顺着心意一口气说完,随后便静静等着他的回音。
明昼紧盯着她,眸色幽深,浓暗,眼底好似滨宁的那片海,蕴藏着奔腾不息的汹涌。
极轻的吻忽地落在唇角,林岁安眯了眯眼,紧接着,她感觉左手中指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她抽出被子里的手,接着床头雾蒙的灯光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枚粉色钻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