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和相爱的人谈恋爱。
如果不是和相爱的人,那和谁都没有区别。
林岁安不愿意麻木。
她淡淡收回投向操场的视线,感受着全身上下的酸痛,无声扯了扯嘴角。
不用半天,她被李成东故意推下楼梯的消息就会传进傅超的耳朵里,等到那时,她什么也不用说,只要李成东还跟着傅超,她都有理由不赴他的约。
愣神间,桌子忽然猛地一晃,林岁安诧异抬头,看到明昼绷紧的侧颜。
他似乎情绪不佳,弯腰去捡掉落的笔,动作幅度大了点,起来的时候后背撞上了她的桌沿。
林岁安往后撤了撤桌子,给他空出更多的位置。
注意到她的举动,明昼舌尖抵了抵腮肉,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
林岁安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么。
在李成东跑到第五圈的时候,一场酝酿已久的雨终于降下,低沉压抑的雷鸣自远方传来,林岁安长睫轻颤,侧眸看向窗外。
陡然变脸的天空仿佛罩在人间的黑幕,教室里顿时昏暗,伴随着湿咸海水腥气的风挤进来,将众人桌面的试卷扬起。
闷热逐渐被凉爽驱逐。
这场大雨过后,滨宁就要进入秋天了吧。
林岁安轻轻压住试卷,直到豆大密集的雨珠砸上窗户,形成水流淌下,她才恍惚回神。
她没有带伞。
估计得淋雨回去了。
她只期望这场雨能快点结束,因为卓宁不会来接她,
这几年她身体争气了点,不会稍微沾点雨滴就感冒发烧。
林岁安也不再期盼能在放学后的校门口看到撑伞等她的卓宁。
王斌让宋思衍叫李成东上来,可他生生跑完了十圈,连书包都没拿,直接忿忿地走出学校回了家,背影看起来又气又狼狈。
全校都看到了他出丑被罚,李成东这种硬骨头绝对受不了。
林岁安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临放学时,陈燕让英语课代表把各组默写本分发下去,身为组长的林岁安过去领本子,却被陈燕叫住:“林岁安,过来一下。”
林岁安跟着陈燕来到走廊:“老师,怎么了?”
陈燕透过窗户看向教室后方的位置,皱眉道:“那个新转来的男生,你清楚他的成绩怎么样嘛?”
林岁安一怔:“不清楚。”
完全不清楚,但她改默写本时发现,明昼一个单词都没写,直接交的空白。
陈燕沉了口气:“我去问你们班主任,他也说不清楚,我看他默写本上一个字没写,估计也是个老大难。”
林岁安看向屋内,少年正趴在课桌上闭眼小憩,胳膊垫着额头,后颈棘突明显,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转来这几天,总是摆着张臭脸,除了和她还有史磊落短暂交流过,其余时间都独自一人,没人敢主动上前和他搭话,体育课上打球又凶又狠,惹得男生们私下里都骂他疯狗。
林岁安兀地想起昨晚在巷口路灯下见到的明昼。
他安静抽着烟,低垂的眸子沉到深不见底,像光落不到的墙角,野蛮生长的苔藓,不管外表多光鲜,可就是有种溢出来的孤独。
她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会来这里,但他应该,不是自愿的。
被人丢弃过来,还没有钱,自生自灭。
宛如一头被斗败的狼,了无从前的傲气。
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
“林岁安,你英语好,又身为组长,平时多帮着他点吧。”陈燕的声音让她回神。
林岁安点点头,极淡地嗯了声:“知道了。”
“这样吧,你去叫他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跟他说说。”
陈燕说完便转身上楼离开了。
林岁安走到座位,盯着明昼的后脑勺,想了想,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少年身子轻微晃动,懒懒地抬额扭头,眉头紧蹙,冷感的眉宇间满是不悦,漆黑眼眸沉沉望着她,无声质问。
从楼梯那回来之后,他就好像一直在生气。
林岁安敏感地意识到,可能是因为她。
可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位小爷。
林岁安抿了抿唇,低声道:“英语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
“三楼。”她好心补充。
明昼闻言没吭声,站起来活动了下脖颈,越过她走出教室。
二人错身时距离很近,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空气闷躁,连雨声嘈杂都掩盖不住这细微的动静。
林岁安挺直脊背,目光低垂,不自觉吞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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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你们班两个孩子熊猫血啊?”
明昼停在办公室门口,听到这句话,正要敲门的手突然一顿。
王斌呷了口茶:“是啊,刚刚看到体检单我还说呢,那么稀有的血型我们班占两个。”
“都是谁啊?”陈燕的声音。
王斌:“一个林岁安,还有一个就是新转来的男生,叫明昼。”
林岁安的名字一出来,明昼呼吸一滞,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老王,你们班那个新转来的据说是陈舒玉的儿子,真的假的啊?”
王斌啧了声:“当然是真的,开学那天校长亲自办的手续,还让我好好关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