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昼捂着胸口小心穿衣服:“他打算给多少?”
陈舒玉将苹果递给他:“五十万。”
五十万,傅良弓说出这个数字时,陈舒玉差点在警局笑出声儿来。
明昼也不由得扯唇笑了下,这才想起问一嘴:“那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陈舒玉一看就不会削水果,倒像是在剁皮,明昼瞅了眼形状嶙峋,果肉没剩多少的苹果,忍了忍还是接了过去。
陈舒玉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水果刀:“我让龙律师上诉了,可以告他个故意伤害,你伤情鉴定虽然是轻微伤,但臭小鬼主观恶意,又已满十八岁,判个拘役或管制一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往后他的档案上就得背条污点。”
明昼咬了口苹果,酸到眉头紧皱:“他爸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陈舒玉冷嗤:“那个老流氓当然不可能不管,他私下找到我说再加五十万,凑一百万把这事了了,我说你给八百万,不然没得商量,他气得差点动手,果然父子俩一个德行。”
八百万,把白鑫会所卖了都凑不齐,还敢到陈舒玉面前叫嚣。
如果傅家的那点钱就可以自称是滨宁的地头蛇,那以陈舒玉的资产,可以直接当土皇帝了。
“反正你别管了,打你的那几个我都不会放过的。”
陈舒玉起身帮他收拾行李,忽然想起件事,抬头盯着他:“你不是爱冲动和没事找事的人,更不会在拳馆以外的地方轻易动手,监控视频我看了,当时在图书馆里你和他只是肩膀碰了一下,他朝你挥拳,你完全可以避开,为什么要打他?”
不愧是在商场浸淫多年的老狐狸,陈舒玉的眼睛不是一般的毒,更可况,她了解明昼心高气傲的脾性,在梧城被众心捧月多年,回到滨宁这个小地方肯定谁都看不上,就算被傅超言语挑衅明昼也不会动手打他的,因为那样会脏了自己的手,会掉价。
她这个儿子,最是眼光高。
明昼咽下嘴里的果渣,叼着苹果弯腰穿鞋,一副拒绝回答的模样。
陈舒玉皱了皱眉,猜测道:“他哪得罪你了?”
“单纯看他不爽,行了么。”明昼忍着胸口的闷痛,起身背上包就往外走,打算把问题糊弄过去。
陈舒玉当然不信,她抓起手包跟上去,扯住明昼:“你现在住哪?”
明昼微顿:“干嘛?”
陈舒玉掏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拨过去:“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晚上跟我回梧城。”
明昼兀地皱起眉,眼神一变,立刻反驳:“我不走。”
陈舒玉刚要开口,电话那边被接通,她用眼神警告他,走到一边通电话:“喂,明早我不飞海港了,机票帮我退了,我要带明昼回去。”
“还有,帮我联系一下留学机构。”
……
陈舒玉虽然在刻意压低嗓音,但留学两个字还是清晰地落到了明昼的耳朵里,他想也没想便背着包大步流星走出住院楼。
“先这样,等我到梧城再联系你。”
见少年走了,陈舒玉忙挂断电话追上去。
“给我站住!”她斥道。
明昼步履不停,走向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问了句司机能不能走,得到肯定答复后打开后门就要坐进去。
关门时被陈舒玉阻止,她冷冷地望着他,沉了口气,也跟着挤了上去。
车内空间狭窄,空气仿佛越发稀薄。
没人说话,司机没好气地问了句:“去哪啊?”
又安静了几秒,明昼盯着窗外,顶了顶腮,闷声道:“到刘家水饺。”
那是林岁安请他吃饭的地方,就在出租屋街对面。
汽车启动,行驶了一段距离后,陈舒玉淡淡开口:“回家养伤期间可以想想要去哪个国家。”
明昼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明昼,别胡闹了。”
“是谁胡闹!”
少年陡然拔高的声音让场面凝滞了片刻。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眼里遍布血丝,似乎在极力克制怒火:“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反对,我打拳你说不务正业,我想画画你说没出息,我哥们你说他们是狐朋狗友,我他妈被你丢过来差点留宿街头,好不容易适应了你又要我出国,陈舒玉,我他妈到底怎么做你才满意啊?”
“明昼!”陈舒玉厉声叫他,“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嘛!”
“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这个年纪不学习去地下拳场打拳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画画你学过么,想一出是一出,还有郑硕那帮人说他们狐朋狗友都是轻的,就是一群小流氓!整天打架泡吧,拉着你飙车,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清楚么!”
明昼忽然伸出手,狠狠指着左手腕,整个人都在颤抖,赤红双眼低吼道。
陈舒玉垂眼看向少年手腕处几不可见的浅淡疤痕,呼吸一滞。
“……”
她移开目光,仿佛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方才的气焰霎时消散。
空气陷入死寂,司机尴尬地轻咳一声,将车在路边停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