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月明苑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
月明苑中,桃娘轻轻推开门,走到凌馥身边,凌馥静坐在一旁,傅佼便坐在她对面,为其烹水煮茶。
桃娘不曾多看一眼傅佼,只轻声覆在凌馥耳畔低语了几句。说罢,凌馥便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傅佼淡淡睨了一眼不卑不亢退了出去的桃娘。
“母亲身边的人,对母亲、对齐国甚是忠心。”他不悲不喜地说着,好似带了什么深意。
凌馥亦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若她生了二心,只怕整个傅家都得遭殃。”
傅佼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是利索潇洒。
凌馥道:“钱皇后薨逝,小皇帝行事便愈发急躁了。闻说北境捷报连连,想来傅家归齐之日已是指日可待。”
傅远章年前来信便说起了傅佼那不该有的心思,此次他带傅佼回洛京,是恐傅佼在军中暗地里做些什么,亦是想凌馥能劝一劝他。
傅佼不咸不淡似并没有多大兴趣:“倒是听说了些。陆寒川本就是有本事的。”他绝口不提傅家归齐之事。
“他本事确实不小,只可惜没能与傅家结成姻亲。”凌馥道。
傅佼却轻嗤一声:“陆寒川那般的人,若配五妹妹当真是可惜了。”
凌馥闻言面色一滞,心底说不出的不自在,她望着面容刚毅的傅佼,娥眉轻颦宛若远山的连绵。傅佼的心思已难为她与傅远章所支配。
“那你四妹妹那般的姑娘可配钱子琼?”她只这般问。
傅佼却似笑非笑看向凌馥。
凌馥抿唇说道:“傅家与陆周皇室两桩姻亲接连作废,此等紧要时刻,傅家当慎之又慎,决计不能在此等关键之时,叫小皇帝抓住把柄。”
傅佼轻笑着摇了摇头:“晚了。”
凌馥凝眉望着他。
“母亲有所不知,季德湘在蜀地药谷,见到了逃家一年的傅遐龄。听闻他安然无恙,应当是已经解了朝颜。”傅佼说道,“母亲觉得,傅遐龄可会将此事告知季德湘?傅遐龄尚还进入了母亲的密室,他又是否会将朝颜一事连同密室一事告到周国皇帝那儿?”
凌馥目色一滞,随即又道:“这并不是难事,你手下冷禄便在季德湘身边,他擅毒,悄无声息要了傅遐龄的命不是难事。没了傅遐龄,傅家自可辩解,那朝颜是齐国怀恨在心而向稚子下手。”
傅佼薄唇抿得平直:“母亲以为,周国皇帝会相信?”
“小皇帝多疑,他不会全然相信却也不会全然不信。”凌馥目光落在傅佼面上,“邕之,你是傅家的嫡子亦是长子,你当知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连想都不要想。”
傅佼轻哼道:“母亲,周国皇帝可从不是什么仁善之君。你既知他多疑,亦当知晓他行事急躁。母亲又如何能算到周国皇帝急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妨碍傅家归齐之事?”
不知为何,他口中“归齐”二字不经意间便多了两分嘲弄。
“母亲实不必执拗于一个傅禧。傅家在周国究竟如何,不过是看押在皇帝身上的注够不够大。”
凌馥忍不住骂了一句:“邕之,你何时这般巧言令色了?”
“你想方设法要让你四妹入宫为后,你难道不知傅玉姿入宫,陛下便是再信任傅家也难免生疑心。你究竟是何居心?如此撺掇着此事?难不成是想在周齐两国之间反覆不定,多方押宝?”
凌馥摁住了傅佼推过来的茶盏,她死死盯着他,口中说着诛心之言。
傅佼不曾在意,他只是冷了脸色:“与父亲说过一遍的话,想来母亲也知道了。我便不多说了。”
他道:“父亲母亲想要造就一番大业,辅佐一代明君,想要青史留名。甚至不惜牺牲了几个儿女,那再放弃一个傅僖又如何?”
在傅佼看来傅远章与凌馥不愿放弃归齐,多半是因为当年留在齐国为质的傅僖,那个本该行三的他的同胞弟弟。
凌馥被他的话气得不轻:“事功进利,全然忘了我与你父亲教导与你的大义忠君。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忠不孝不悌。”
若是旁人听得此言,只怕早已羞愧得头抢地。
傅佼面色不改道:“言传而身教,父亲与母亲也并非是什么忠孝之人,又何必强求儿子做个忠孝仁义的君子。”
他在南境十多年,本就是靖远军少帅,又得傅远章信重,他在靖远军中之声势隐隐已越过傅远章。
若非傅家先头的两桩婚事接连作罢,他现如今的这个念头也只是压在心底想一想。
-
舒城将军府中,桓嫣一如往日在演武场上熟悉每一种兵刃。
余光所及之处,便看到一人行色匆匆往睦兴堂跑去。
桓嫣拉过一旁的武婢问道:“你瞧那人是不是江夏来的?”她见那人眼熟,好似在谢洵身边见过。
武婢只匆匆瞥了一眼:“若是姑娘担心,便去睦兴堂问一问公主。”
桓嫣闻言思索片刻便将手中兵刃交给了一旁的武婢,小跑着急急往睦兴堂去。
谢静熹受到江夏的信笺,她正细细看着,一旁等候的人坐于末座,带着几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