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简简冷哼道:“是非对错难不成皆是你安王世子所定?同是女子,皆经艰苦,若还要由你们男子去定个高低贵贱,当真是苦上加苦。”她言辞口吻中的嘲讽丝毫不曾给谢云泽留面子。
诚然,这世间女子许多苦难皆因无可选择,那些被迫经受的苦难不该被称颂,可在苦难中坚韧向前的女子却值得敬重。
“世间多数女子难以抉择自己的前路,却依旧还是承受着许多艰苦,她们尚且坚韧向前。我既自己抉择了自己的前路,便该更加坚韧应对其间的艰苦。”桓嫣说罢望向谢云泽,她只是平淡无波地告诉他此事,甚至没有与贺简简那般与他争论的心思。
谢云泽紧抿着唇,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但他确实不明白为何桓嫣与贺简简似乎对此有很大的意见。
谢静熹淡淡睨了一眼谢云泽,她倒是不难理解谢云泽此刻心中的疑惑,只是她无意为他解惑。她不禁看向两个小姑娘,毫不掩饰眸光中的嘉许。
桓嫣乜斜了一眼谢云泽,他虽是好意,却并非是她想要的。
她不禁愣了愣神,谢洵便与谢云泽不同,他不会说出谢云泽的这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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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桓嫣将贺简简留在府中过夜,两人都是第一回 与同龄的姑娘同住,夜间熄了烛火,一时也兴奋地难以安睡。
桓嫣着了素白的中衣窝在锦衾中,她侧着身子对身旁的贺简简道:“今日在睦兴堂中,简简阿姐的一番话说的真好。”
贺简简亦是睁大了眸子:“可别说了,我此刻还心有余悸着,也不知当时如何便这么大胆,还敢那般讽刺安王世子。”
她当时全然忘了谢云泽位高势重,头脑一热便将往日积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也不曾想过若是谢云泽真的计较起来,不仅贺家面上不好看,亦是会叫谢静熹难做。
“莫怕。那安王世子若是计较起来,我定然帮着简简阿姐。”桓嫣一本正经说着。
贺简简轻笑起来:“那便有劳嫣嫣妹妹了。”虽心有余悸,但她心中也明白,哪怕谢云泽有心想计较,可在庐阳也并非他说计较便能计较。
桓嫣重重地点了点头,白皙透亮的小脸上不自觉的漾着一抹笑意,她希望有人护她,亦她能护佑在意之人。
贺简简若有所思说道:“那安王世子说话虽是不中听了些,可对你的关切倒不似作伪。”
“他好生奇怪,先是有意要我唤他‘兄长’,后又不合时宜地说了那番话,便好似他真的是我兄长一般。”桓嫣在黑暗中不禁撇了撇嘴,“若是兄长见他这般行事,心中定然不痛快想要与他讨教一番。”
贺简简闻言想起谢洵的模样,不禁干笑两声:“郡王爷。”或许真能这么干。当日灯会,她便听了几句谢洵怼谢云泽之言。
“我从前倒也与那安王世子说过话,他瞧着温和却最是疏离,属实不像是会逾矩说出那番话的人。”贺简简叹道。
桓嫣轻哼道:“谁知他是怎么想的。”她想若是谢洵在,说不准还能猜一猜谢云泽究竟意欲何为。
贺简简眸中带着几分好奇:“莫不是这安王世子对你有意,想与大将军府结得姻亲?”屋中只有两人,她说话便也没有旁的顾忌。
“不会。”桓嫣斩钉截铁说道,“安王世子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贺简简愣了愣:“嫣嫣怎这般肯定?”
“他望向我的目光之中,全无男女之间的情意。”桓嫣肯定地说道,她知晓什么样的目光是有情的。
贺简简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嫣嫣年纪不大,却也已知晓那些儿女情长之事。”
桓嫣听着贺简简促狭的调笑,不禁耳垂微红,只是她想起前世那点子一厢情愿的喜欢,心中的旖旎便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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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乡寂静的山林间,谢洵独坐在药谷寨外高台上,身旁放了几坛烈酒。
季德湘已带人返回北周,傅禧亦是被云裳从他手中救了回来。
他拥着玄黑的锦氅,双眸微微眯起,看着不远处朝他走来的年轻人。
谢洵倒是不曾想到,在梅乡还能见到他日北周的故人。
傅禧缓步登上高台,走到谢洵身前:“江夏郡王,许久不见。”他好整以暇站在谢洵面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谢洵道:“傅三公子,别来无恙。”他淡淡问道:“夜色已深,傅三公子不去休息吗?”
当日靖远侯府刻薄桓嫣,倒是傅禧对桓嫣尚有一丝善意,那日祠堂大火,傅禧亦是趁乱逃离了靖远侯府。故而谢洵对他倒也没有太大敌意。
“几番变换,心绪难定,此刻亦是难以安睡。”傅禧道。
云裳轻而易举将他从季德湘手中救回,他如何会不知,这是季德湘有意放过。
谢洵将身边的一坛酒递到了傅禧面前,季德湘为何会轻易放过傅禧,他亦不得而知。
傅禧看了看,轻笑着摇头拒绝了:“多谢郡王美意,我不善喝酒。”他亦不喜喝酒。
谢洵眼角微扬,眉尾轻挑,只将酒坛放回身侧。
他睨了傅禧一眼,只是问道:“往后傅三公子可有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