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简简声音清冷:“我找郡守府的苏公子。”
主簿闻声不禁上下打量了一番贺简简,眼眸之中少了几分郑重。
贺简简被他瞧得难受,隔着天青色纱幔,她不禁凝眉紧了紧抱着桓嫣的手。
桓嫣感受到贺简简的不自在,她原本和气的面容绷了起来,她唇角微微下拉,轻轻拍了拍贺简简的手,挡住了那主簿的视线。
“怕是不成,苏公子正与秋娘姑娘商议曲谱,此刻怕是见不了这位姑娘。”主簿扯着嘴角笑看着了两人,言辞之中带着隐约的傲慢。
贺简简还没说什么,那主簿便又道:“我好心便再奉劝这位姑娘一句,莫要见着什么高枝就想往上攀,这苏公子可是郡守府的公子,可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贺简简身后的婢子见状不禁气急,上前想要与那主簿理论。
贺简简原本的不自在便成了被冒犯的火气,桓嫣目光落在那主簿身上,她将腰间佩剑一横,拦住了小丫鬟,她一手握着带鞘的宝剑,剑尖便指在掌柜胸前。
“你们这是要作甚?”主簿被吓得后撤了两步,随即指着桓嫣跳脚道,“这乐坊可是官家的乐坊,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在此放肆!”
他目光毫无意外地撞进了桓嫣的眸中,似是置身于冰天雪地,越说他越没有底气。
“嫣嫣莫要冲动。”贺简简抱着桓嫣举剑的手臂,“此人不过是当中一蚍蜉,与他置气不值当。”
虽是她被冒犯了,可见桓嫣如此,贺简简还是压下了心间的怒火。乐坊上下的主簿多是苏郡守任命,这些人也不过仗势行事。
桓嫣道:“他今日既敢这般与阿姐说话,想来平日里也没少挤兑冒犯寻常人家的女子。如此仗势欺人的小人,阿姐与他客气作甚。”
“嫣嫣,这乐坊主簿虽不是什么正经官员,但也算是官家之人,你若教训了他,从法理上说不过去。”贺简简冷静道,“况且,即便当真教训了这些人,他们怕也不会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贺简简知晓桓嫣在气什么,但世间对女子本就有诸多偏见,又怎是收拾这样一人便能改变。
“你今日教训了他,他至多不过畏惧于你所仗大将军府之势。”贺简简轻飘飘说道。
桓嫣闻言不禁望向贺简简,贺简简冲着她暗暗眨了眨眼。
仗势欺人确实不可为,可若是对着那些恨不得踩到她人头上之人,不动声色仗势压人最是可行。
“大将军府?”主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二人,呢喃的说着,“只听闻桓家大姑娘而今在军中历练。”
他不禁快速的看了一眼桓嫣,嗫嚅着:“倒也对上了。可……”
主簿不禁惶惶不安地看着桓嫣和贺简简,与桓家大姑娘走在一块儿的,大抵也是出身不凡。他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放厥词,污了两位姑娘的耳,求两位姑娘恕罪。”主簿拱手作揖,他深深地低着身子不敢起来,就差跪下了。
谁人不知晓,在整个庐江,真正能做主的便是当朝大将军桓潮生,即便苏郡守是祯明帝派下来的,可在庐江十几年也不过是瞧着位高了些,从不曾掌什么实权。
而在舒城,亦无人敢冒充大将军府的人。
那主簿的心不由凉得彻底。
屋中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袍少年,白皙俊俏似是银盘的脸上带着不耐。
他斥责道:“青天白日,在此吵吵嚷嚷作甚?吵得秋娘姑娘头疼。”
“苏公子。”主簿见到苏瑞,仿若看到了救星。
桓嫣收了指向主簿的未出鞘的宝剑,冷眼看着苏瑞。
苏瑞扬着下巴,乜斜了一眼桓嫣与贺简简:“这也是来找秋娘姑娘麻烦的那些无知女子?”
主簿额角冒着冷汗,他小声提醒道:“苏公子,那着武袍的姑娘便是桓家大姑娘。”
苏瑞闻言愣了愣,虽说桓嫣在舒城已经待了一年有余了,但苏瑞却还未曾见过桓嫣的容颜。
他看向雀蓝武袍的姑娘,眼眸之中划过了一丝惊艳,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将目光落在了贺简简身上,不由一阵失神。
贺简简大抵忍了许久,见到苏瑞如此说话,她将桓嫣拉倒身后,猛地上前抬腿踹在了苏瑞腿上。她从不是什么弱质女流,加之苏瑞不设防,便见他猛地便向后摔去。
“我是来找你麻烦的!”贺简简清冷的声音中莫名带出了几分阴冷,她睥睨着坐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看着她的苏瑞,重重地哼了一声。
桓嫣挽着贺简简的手臂,嗤笑一声,低着脑袋俯视着苏瑞:“瞧着人模狗样一张脸,偏生多长了一张嘴。”
苏瑞收敛了震惊的神色,他似也不气,扶着主簿的手,自己便站了起来。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贺简简:“在这舒城,敢这般对我的女子,你倒是头一个。”
贺简简不禁嘴角微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便是她父亲与阿娘看中之人?她再一次疑惑于贺县令夫妇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