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元石心悦嫣嫣,嫣嫣又曾对那陆寒川甚是欢喜。元石虽已戳破了心事,可她家嫣嫣对他的情谊却是蒙了一层恩义在上,元石看不清,嫣嫣自己或许也不明白。
谢洵寻常瞧着甚是精明,可在这小儿女之情上,却也还是头一遭。
如今陆珩在北边蠢蠢欲动,谢洵难免胡思乱想。
谢静熹的一句话却让谢洵明白:“这些不过是假说。嫣嫣曾是陆寒川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可他当日不曾好好待嫣嫣,如今回头,嫣嫣也不会再被他迷惑。”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即便嫣嫣心中有陆珩的影子,那也只是阴影,明光之下总能扫除。
谢静熹闻言眉眼微挑。
只听见谢洵沉静地说道:“镇北军与桓家军这一仗早晚要打,我与陆珩那厮的账,等到了战场上,我定好好向他讨回来。”
他不免有些咬牙切齿,这些日子,死士、刺客扰得他不胜其烦。思央曾言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但谢洵还不屑将这样的手段用在陆珩身上。
谢洵要的是陆珩在他自己最得意的方面彻头彻尾地输掉。
谢静熹点了点头 她从一旁取出一份密报:“你且看看,洛京传来的消息。”
谢洵接过谢静熹手上的竹管,从中取出密报,一边看一边听着谢静熹说。
“这两日嫣嫣不在府中,我便接了简简过来陪陪我。”
贺简简对庶务、农事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她又家事清白,心事单纯,谢静熹便将舒城一些不甚重要的庶务交予她打理。见谢静熹有意栽培,贺县令夫妇也是乐见其成。
“简简说起了三日前曾见苏瑞带了两个行迹可以之人入郡守府。我听闻后令人探查,当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谢洵已经看完了密报,抬头看向谢静熹:“这位意想不到的人,便是周国伽蓝寺那位障月大师。”
密报之中所载便是北周洛京伽蓝寺的消息,被整个伽蓝寺视为未来住持的障月大师突然闭关,伽蓝寺众人皆是讳莫如深,探查之下才知晓障月已不见了踪影。
当日谢洵在洛京时,便知晓障月与远在建邺的祯明帝有些关系,只是谢洵想不到,障月竟会在此刻来庐江。
谢洵不禁拧眉,他记得当日他在洛京的遭遇,少不了障月的搅和。他也记得桓嫣在伽蓝寺时,障月对她的不同寻常。
陆珩对他的杀意,谢洵一目了然。障月对他的恶意,却让谢洵摸不着头脑,但他隐约觉得,那或许也与桓嫣有关。
谢静熹轻嗬道:“障月此行来舒城,总归没有好心思,只是那苏瑞背后站着苏郡守。苏家在庐江十多年,那苏郡守虽是皇帝任命派到庐江的,但瞧着是安分守己极了。却不想原来是能忍得很,在我眼皮底下蛰伏了这么多年。”
谢洵眼眸之中染着几分藏不住的阴霾:“障月从北边来庐江,堂而皇之入了舒城,桓家军的斥候与眼线都没有发现,也不知这当真苏家出了多少力气。”
苏家在庐江若只是蛰伏着便也罢了,但这十几年的经营,便是谢静熹也一时无法摸清苏家手上究竟有多少筹码。
谢洵话中的担忧谢静熹也明白,只是十几年的安然,她与桓潮生到底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不曾留意。
他见谢静熹眼中带着沉郁,便轻声道:“不过此事倒也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战事未起,我们先行察觉了苏家与障月等的异动,便也能早有应对之法。”
谢静熹明白这是谢洵别扭的安慰,她豁然笑道:“石奴此言在理。苏家与障月的异动便表明了,环绕在我桓家军四周伺机而动之敌,不止有周国,还有建邺那位。”
她笑意盈盈的面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意,此刻桓家军是为南齐百姓守住庐江,却绝非为他祯明帝。但桓家军终有一日,会报祯明帝这些年来的算计之仇。
谢洵道:“苏家、障月,还有乐坊那秋娘,小小庐江,当真是鼠辈层出。”
谢静熹没有开口,庐江的水愈发浑浊,还有那障月,背后究竟是何人尚且还不清晰。
尤其是,障月从未以真面目示人。
第71章
舒城内, 魑魅魍魉渐渐现了形,不论是谢静熹还是谢洵,都不曾松懈。
谢洵于书案前, 望着暖黄的烛晕落在书案的信笺上,目光柔和。
那是桓嫣的家信,信笺上的字迹清晰又眼熟,同旁侧谢洵自己所书极为相似。
信上大段地写着她在邓县的日常。谢洵不禁扬起了唇角,他看着信笺,便好像看到桓嫣在他面前灵动地说着将邓县将士家眷送往庐江各县之事,说着在邓县军中历练与在舒城的不同。
他眼中盛满了笑意。
只是信笺末尾处, 桓嫣认认真真写着:临别前与兄长所言, 乃吾经深思熟虑所得, 非是玩笑。吾与兄长分别已有半个多月,不知兄长可有认真思虑?
谢洵抿着唇,一丝无奈换做叹息, 从喉间呼出。
那是他照看着长起来的姑娘,他如何不知她的执拗。
可是她执拗且直白的决定,似是与他的心意殊途同归, 可他却依旧畏惧不敢上前一步, 唯恐踏出的这一步, 叫她将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