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潮生不情不愿道:“老子同傅远章敌对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得给他养闺女!憋屈。”
他似是想到什么,一双黢黑的眸子睁得铜铃大:“这混账东西莫不是在给老子找不痛快?”桓潮生哪里知道,谢洵认下的妹妹,却从没想过要让嫣嫣叫桓潮生父亲。
常玉道:“在周国元石为陆珩所追杀,饶是险些没命他都不愿向将军安排在他周围的护卫求救。可如今却为了傅家姑娘,甚至愿意写信给将军。元石这是真把傅家姑娘当妹妹了,而且傅家姑娘也值得元石这般对待。”
桓潮生认同道:“傅家那小姑娘当真不像傅远章那阴险狡诈之辈,是个至诚至善的好孩子。”他想起谢洵身边的护卫来信中所提及的那天夜里,嫣嫣舍命为谢洵截下毒箭之事,桓潮生脸上不禁扬起了几分欣赏。
常玉轻声道:“这么好的姑娘,傅远章那厮不珍惜,将军又有何不情愿的呢?而且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元石第一回 求将军帮他。”
桓潮生眸色深沉:“陈兵之事,便是他不提我也会做。他在周国遇险,不止陆珩那小儿想要他死,皇帝老儿和傅远章也没想要他活着。我们藏了他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迎回桓家军的少主了。”
常玉闻言眼眸细细眯起,狭长的眼尾闪烁着几分恨意。祯明帝与傅远章狼狈为奸,行窃国之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常玉忧心忡忡道:“这些年来,元石他不论是学文习武,还是经商行贾,又或是刺探情报,他都信手拈来。但行军打仗一项……”
桓潮生望着常玉,缓声安慰道:“那是我的儿子。总能继承到他老子打仗的天分。”
“我只怕他有谋士之才,而无将帅之德。”常玉叹道。
桓潮生笑了笑:“总归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28章
靖远侯府的人皆道, 嫣嫣犯了大错才被深居简出的凌馥关在六福轩中,甚至府中的下人还传出闲话,嫣嫣是同外男私相授受被陆珩发现, 才惹得凌馥大怒。
只是这回不同往日,凌馥将此事捂得死死的,几个传言的婢子仆妇皆被狠狠责罚了,吕仪贞的福颐苑隔得远,便是她对此事也只堪堪听了风声。
若真如她听到的风声那般,只怕陆珩对嫣嫣会更加不喜。这便也难怪凌馥坐不住了。不过只要此事不传出去、不拖累她的玉姿,她便只当看场好戏。
良姑陪在她身边却是少有的神色凝重, 她们在侯府十多年, 本以为侯府大大小小的事务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却不想,消沉了十多年的凌馥还会这般凌厉的一面。这些年来,吕仪贞真的把靖远侯府掌在手中了吗?傅远章当真与南齐没有联系了吗?
吕仪贞倚在圈椅上, 半阖着眸子问道:“寒川今日来府上了?”陆珩会特意前来拜访嫣嫣,却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吕王妃与她是亲姐妹,陆珩喊吕仪贞一声姨母不为过。只是他来府上却未曾前来拜见她, 倒叫她心中不虞。
良姑道:“王爷此刻正在六福轩中, 夫人若是想见王爷, 不若奴唤人去请?”
吕仪贞摆了摆手:“哪有长辈去请小辈的。我只是觉着奇怪,往日里寒川见了五姑娘便躲, 如今怎么还送上门往她跟前凑去了?”
良姑亦是不明白陆珩怎的突然之间对嫣嫣在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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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福轩中, 嫣嫣房门上的锁终于被打开, 伤愈的河满与更漏寸步不离地跟着嫣嫣在嫣嫣身后。
嫣嫣面无表情地坐在厅中坐席上, 她脸上被凌馥扇出的红印已经消散,她紧闭着唇, 一言不发。
陆珩坐在她对面,深深地望着她,眼中似有千万的情想与嫣嫣诉说。可是嫣嫣宁愿敛眸直直盯着桌案上的茶水发呆,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嫣嫣……”他不由踟躇,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嫣嫣端起茶盏,敛着眉眼轻抿了一口,苦涩的茶味在唇齿之间蔓延,仿若要苦到心中去。
她不确定陆珩是否与她一样记得前世。
她只觉得这一切荒唐极了,他前世对她爱答不理、淡漠疏离,甚至在新婚之夜还抛下她令她独守空房,成了后宅女子谈论时的笑话。
可即便如此,前世的傅珋嫣依旧那么在乎他,为了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性子、喜恶变得面目全非。饶是这样,陆珩也回头看过她,他甚至那么果断决绝地背弃了她。
重活一世,嫣嫣决心不愿与他再有瓜葛,可他却又这般可笑的想要靠近她的心。
陆珩看着不说话的嫣嫣。曾经的嫣嫣在看向他时,眼眸之中带着炽热的光,纯挚而热烈。
如今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嫣嫣看向他时眼中的光已消失殆尽,便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比之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更加不及,她看向他时,眼中甚至藏了丝丝怨怼与嫌厌。像极了从前他看她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陆珩不禁垂首苦笑,或许正如障月所言,嫣嫣如今变得这般陌生,皆是因为谢洵。只要谢洵死了,只要嫣嫣嫁给了他,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抬眼看向嫣嫣,隐隐带着讨好的意味:“这是洛京现下时新的话本子,我记得你最爱看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