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满看着她毫无留恋地将锦盒中的石青色书卷扔到了铜盆之中,又在上边淋上了香油,河满从腰间取出火折子递给了嫣嫣。
嫣嫣神色淡漠,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扔到了铜盆之中,书卷燃烧起暖黄的火焰。
她看着那火光,眼中尽是快意。
陆珩便站在门外,他折回本是想要取回去岁送给嫣嫣的玉玦,却不曾想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卷本该记录着嫣嫣对他爱恋的手札,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甚至忘了他折回来是做什么的,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珩终于明白,眼前的嫣嫣,同他记忆当中的嫣嫣,已是全然不同。他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拳,猩红的眼尾处偏执喧嚣尘上。
造成这一切的定是谢洵。如若没有谢洵,他的嫣嫣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对他如此抗拒。
陆珩眼中尽是杀意:谢洵该死。
第29章
年末, 傅远章照例带着傅玉姿和傅侃回到洛京。
他难得没挑嫣嫣的刺,甚至好似并不知晓谢洵与嫣嫣之事,不曾提起也不曾怪罪。
傅远章难得和颜悦色看着站在荩言厅中央不曾落座的嫣嫣。
嫣嫣被他看得浑身难受, 她只听傅远章兴致冲冲地说到了她同陆珩的那桩婚事。
“前些时日,镇北王同陛下道,想早日迎你过府,此事陛下与我说后,我亦觉得可行。你同镇北王这桩婚事已有十多年了,如今玉成好事,也是你的福分。”他眯着眼睛说着。“待上元那日你行过笄礼, 便安心在府中备嫁罢。钦天监算出, 花朝那日是个好日子, 宜嫁娶,故而你与镇北王的婚礼便定在了那日。”
嫣嫣怔愣着望向傅远章,她前世嫁给陆珩本就是提前了许多, 甚至未及周岁便匆匆行了笄礼。未曾想,今生这笄礼与婚礼竟又生生提前了一个月。
婚事被提前,几乎人人都满意了, 唯一不痛快的便只有嫣嫣。
在傅远章看来, 他本就是冲着结怨去的, 不论是陆珩对嫣嫣求而不得还是对嫣嫣厌恶至极,两人终成怨侣, 如此便也能借着这桩婚事动摇陆珩对祯明帝的忠心。
可在祯明帝看来, 陆珩能心甘情愿迎娶嫣嫣, 对谁都好。他也不必担心因此事而与陆珩生嫌隙。
而在陆珩看来, 只有嫣嫣重新嫁给他,他们才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只有婚事提前, 他的心中才会踏实些。
“若我不想嫁呢?”嫣嫣看着坐席上一个个心怀鬼胎的人,嗓音清浅却坚定道,“我不愿嫁给镇北王。”
傅远章闻言,脸色倏地沉了下来。吕仪贞惊诧的看着嫣嫣,她同嫣嫣争来斗去却也知晓从前嫣嫣可是最喜欢陆珩了。傅禧不禁轻咳,他未料到嫣嫣会不愿嫁给陆珩,也未料到嫣嫣会这般直接了当的说出这个不可能被满足的诉求。
傅侃满脸怒意:“傅珋嫣你当你是谁?这可由不得你不嫁。”
傅玉姿亦是在一旁凉凉道:“是啊,五妹妹可莫要任性了。这婚事不是你说不想嫁就不用嫁的。”
傅远章沉沉看着嫣嫣,阴冷的声音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嫁给陆珩。”嫣嫣无所畏惧地看着傅远章的眼睛,没有一丝改口的意愿。
傅远章看着嫣嫣的模样,不由怒从心起,他怒而起身抬手便扇了嫣嫣一个耳光。拿惯了刀剑的武人手劲极大,嫣嫣的半边脸霎时肿了起来。
吕仪贞不由惊呼,她不曾想傅远章会对嫣嫣下这么重的手。
嫣嫣冷笑着,心道,傅远章同凌馥当真是夫妻,一样爱打她的脸,上回打得左脸,今日傅远章打得便是右脸。
“逆女!你想害死整个靖远侯府吗?”傅远章怒目圆睁,他低吼着。
嫣嫣看着傅远章:“领着整个侯府走在危墙之下的,难道不是靖远侯你自己吗?”她不再喊傅远章父亲。
傅远章看着仿若洞悉一切的嫣嫣,愣了愣,他冷静了下来:“你们都出去。”
傅侃闻言不禁敛下眉眼,见傅玉姿还想说什么,他拉住了她,将她带了出去。
吕仪贞与傅禧见状亦是沉默着走了出去,傅禧走过嫣嫣身旁,身姿微微一顿,他满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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荩言厅中一片寂静,傅远章与嫣嫣相对而立。
“看来你母亲说的不错,你当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傅远章冷声讽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想拖着靖远侯府陪你去死你才愿意?”
嫣嫣定定看了一眼傅远章怒气横生的样子,就像当日问凌馥一样,她亦是想替那个曾是那样希望父亲能多看看她、多关心她的傅珋嫣问一句。
“同样是靖远侯府的姑娘,靖远侯待我与待傅玉姿却是天差地别。有时候我当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嫣嫣哂笑道,“靖远侯既然这般想要促成侯府与王府的婚事,为何不请旨将婚约改成陆珩与傅玉姿的?”
傅远章理所应当说道:“玉姿生性自由,又具将帅之才,怎能被困于后宅、安于小小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