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泰然自若的牵着嫣嫣的手走在他们让出来的通道上。
嫣嫣看着谢洵,心亦是平静了下来,坦然走在其间,恍若她真的只是南齐郡主。
她看见了停在渡口处的大船,上边挂着一面旗帜,绣着磅礴的“桓”字。
傅佼跟在二人身后,试探说道:“桓大将军瞧着倒是极为重视江夏郡王。”
谢洵悠悠道:“毕竟遵礼法,本王该叫桓大将军一声姑父。”
思央闻言,嘴角不禁抽了抽。
嫣嫣若有所思盯着那大船上桓氏的旗帜,隐隐约约她心中有了猜测。
大船行在江水之上,嫣嫣站在船尾,江上的大风将她如墨的发丝吹得凌乱,她怔怔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北周靖远军。
谢洵从思央手中接过一件大氅为她披上:“可是不舍得了?”
嫣嫣回神展颜笑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舍不得,只是觉得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越过滔滔江水,北周的一切与她再不相干。
第40章
01
自嫣嫣渡过江水后不久, 傅远章便带着傅侃要回南境。傅玉姿与钱云的婚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不论吕仪贞与傅玉姿再是不情愿,都再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靖远侯府门口, 傅玉姿不死心地最后问道:“阿爹,我当真不能再回靖远军中?”
吕仪贞这几日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先是傅禧趁着祠堂大火那日丢下母亲姊妹不知所踪,再有后来傅远章与她说起钱国公府与靖远侯府的婚事,双重打击之下,她只半倚在良姑怀中郁郁忧思。
傅远章看了一眼傅玉姿,沉声说道:“玉姿, 你自小便是个懂事拎得清的孩子, 你应当知晓, 在如今这样的局面下,你与钱家小子的这桩婚事于我靖远侯府而言是何等重要。”
“可是阿爹……”傅玉姿还想要辩驳。
傅侃上前道:“四妹妹,你便莫要像遐龄和五妹妹那样, 让父亲劳心劳神了。”
吕仪贞看着那父子、父女三人,一阵恍惚,她望着此情此景, 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哪怕傅远章所言便是事实, 傅侃所言亦是合情合理, 可偏偏在吕仪贞听来,便是诸般别扭。
傅玉姿咬着唇角, 她满是委屈地看了看傅远章, 又看了看傅侃, 她低下了脑袋。此刻傅玉姿才明白过来, 这已经不再是她撒撒娇、求求情便能改变的事儿。她跟在傅远章身边历练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了傅家父子了。
“玉姿, 你知晓,过去一年陛下令钱家小子在靖远军中历练的意思是什么。”傅远章最后说道,他看向吕仪贞,眸中似带着几分亏欠,轻叹了一口气。
吕仪贞看着傅远章父子越行越远,她上前轻轻拍了拍傅玉姿的脑袋,劝慰道:“我们回屋罢。”
傅玉姿回身看着不得欢颜的吕仪贞,按捺住心中的不虞,牵强地冲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良姑看着相携回到屋中的母女,慢慢带人跟上,眼眸之中皆是担忧。
回到福颐苑,吕仪贞看着强颜欢笑的傅玉姿,柔声说道:“心中不想笑,便莫要强行扯着嘴角了。看着玉姿这般,阿娘心中亦是难受。”
傅玉姿闻言低下了脑袋,她红着眼眶:“父亲他明明先前还说,女儿只要做马背上叱咤的女将军便是,洛京的是是非非无需女儿沾惹。却不曾想,这才过去多久,便什么都变了。”
吕仪贞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她只得安慰道:“钱家那小将军,亦是个可托付的好孩子,待议定了亲事,你行过笄礼,家入钱国公府,想来你也能像从前一般,在靖远军中,与你夫君一起,为大周效力。”
只是傅玉姿听了这话却不曾有一丝安慰,反倒哭得更凶了:“阿娘难道不知,陛下想要的是能够牵制住靖远侯府的质子,三哥这般不负责任地跑了,傅珋嫣又同那江夏郡王去了齐国。陛下想要我嫁给钱子琼,不止想要大周旧贵出身的武将进入靖远军中,亦是想要再留一人在洛京为质。”
子琼是钱云的字。钱云虽好,可傅玉姿只要一想到她嫁给了他,往后便只能待在洛京,心中便是百般不愿。
“靖远侯府在洛京的质子,不是有阿娘在吗?还有那位凌夫人。”吕仪贞苦涩地承认了自己这些年来在京为质的身份,“实在不行,阿娘便去求一求太后,求一求皇后,阿娘不会让你想我一样,被困在着洛京之中的。”
她紧紧抓着傅玉姿的手,似是想要告诉傅玉姿,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如愿,哪怕去求她素来不喜的赵太后。
傅玉姿闷声哭着,她知晓这是吕仪贞尽其所能为她做的最大限度的事儿了,可是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动摇她婚后为质之事。
“阿娘,三哥哥究竟为什么要跑?”她扑到了吕仪贞怀中,带着疑惑不解与埋怨问道,“是不是傅珋嫣与他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被那讨厌鬼蛊惑了?”
她想起了祠堂大火前,傅禧曾经前去探望过嫣嫣,她止不住地猜测着。
吕仪贞怔愣地看着在自己怀中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本正操劳着嫣嫣同陆珩的婚事,可只是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她甚至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