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鹤也问道:“妹妹,你总不能一直当司寝,皇上可提及打算几时放过你?”
总之,楚家父子是绝不愿意,再让楚家的姑娘嫁入天家了。
玉鸾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她也想知道,封尧打算几时放过她。
可她眼下更担心的,是父兄安危。
玉鸾:“爹爹,兄长,你们投诚了皇上了?那日后有何打算?”
封尧不是太上皇,绝对不会放任权臣手握重兵。
楚家父子对视了一眼。
玉鸾所担心之事,他二人心知肚明。
楚玄鹖一如既往的冷静深沉。
楚凌拍案而起:“大不了直接反了!”
这句话实在大声,外面四名宫奴听得真真切切,四人是假太监,额头很快溢出薄汗。
永安侯……要反?
不会今日就杀了他们四人吧?
此事定要尽快告知皇上!
玉鸾捧着杯盏的小手一抖:“爹、爹爹!”
楚玄鹖已经见怪不怪,对楚凌使了眼色,又看了看堂屋外面,暗示父亲。
楚凌却丝毫不收敛:“老夫心中有气,说几句话解解气都不成么?!”
四名宫奴:“……”
原来只是为了解气啊。
幸好!
这个节骨眼下,一旦三十万楚家军反了,大殷会大乱的。
永安侯一如既往的虎啊!
楚凌气愤一番之后,这才想起来问要事:“我儿,皇上许你在家住几日?”
玉鸾如实说:“皇上说,三日。”
楚凌一脸不满:“那臭小子当初就没安好心!难怪非要认老夫为师!原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狡猾至极!”
眼看着父亲越骂越是起劲,楚玄鹤轻咳了一声,终是忍不住打断,道:“父亲,皇上将原太子喂了恶狗。”
他这是随时提醒父亲,封尧再怎么不济,也有一丝丝优点。
好歹,替长姐报仇了。
原太子不能死在楚家人手里,起初原太子还是储君,楚家若是动手,那就是谋逆之罪,阖府上千人的脑袋不保。
如今,原太子死得如此惨烈,楚家父子心中的仇恨总算是稍稍消减。
果然,楚凌稍作收敛,哼哼了两声:“哼!你们的长姐,也是被封尧间接害死的!”
玉鸾敛眸,握着杯盏的指尖逐渐捏紧。
楚玄鹤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
往屋外的四名宫奴:“……”
永安侯对皇上恨之入骨啊。
下一刻,楚凌又哼哼道:“封尧也算是干了一桩好事,原太子怎么也没想到,会葬身恶犬之腹!封尧那小子不愧是老夫教出来的徒弟!”
楚玄鹖:“……”如此前后不一?
父亲,您还有原则么?
*
皇宫,御书房。
封尧昨日闲置了政务,今晚趁着玉鸾不在皇宫,打算秉烛夜游、案牍劳形,亦不知是不是因着窗棂俱是开着的,有风拂入,他接连打了几次喷嚏。
帝王的喷嚏当然与众不同。
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仅发出一半声响。
汪裴是个人精,见帝王从日落开始就一直不言不语,笑着恭敬道:“皇上,必然是楚司寝念着您呢。”
封尧捏着银狼豪笔的手,蓦的一滞。
古人言,喷嚏不止,是远方有人念矣。
帝王凉薄的唇正浮现一抹清浅的弧度,谁知下一刻,唇角弧度又戛然冻住。
帝王声线极冷:“朕在漠北这几年,从未打过喷嚏,你的意思是,无人念着朕?”
汪裴一噎:“……!”
他立刻跪地:“皇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啊,许是……许是距离相隔甚远,皇上在漠北感应不到?”越扯越没道理了,汪裴恨不能自扇耳光,他就不该多嘴啊。
封尧并未动怒,但眼底的神色宛若冻上了一层冰碎子。
她一定不曾想起过他!
这个念头一起,封尧差一点就直接命人去永安侯府,再把玉鸾给召见回来。
可帝王已经金口玉言,三日休沐,一天少不得。
这时,一小太监/弓/着身子走来,不敢抬首,通传道:“皇上,昭仪娘娘求见。”
封尧本不欲见到卫冬儿。
卫冬儿对他而言,就是外租父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给她一生无虞,但他对卫冬儿并没有男子对女子的那种情愫。
封尧正要脱口而出“不见”二字,可转念一想,玉鸾这几年可能不曾想起过他,甚至于还想嫁给陆长青,他心口挤压的旧账又涌了上来。
“让她进来。”
就仿佛,他也与旁的女子不清不楚,才能消除心中愤慨。
他喜欢惨了玉鸾是真的;
可他的确想要报复她,也是真的。
矛盾又极端。
无法治愈。
在漠北生生死死那几年,封尧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他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
偏执而自负。
小太监应下,这便退出殿外,去宣见卫冬儿。
封尧淡淡瞥了一眼跪地的汪裴:“起来吧。”
汪裴如蒙大赦,站起身时,抬袖擦了把汗。
卫冬儿今晚换了一副打扮,不再像从前那般浓妆艳抹,倒是挑了一件桃粉色琵琶襟上衣,下面配了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盘云髻上插了一支流苏簪子,秀丽的脖颈露在外面,显得身段也拉长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