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伸手摸了下女儿的小手,确认不是冰凉的才安心,接话道,“这个社会是不是不会好了?”
“不能吧?”乐观主义者顾建国自信满满道,“政府都开始建学校搞垃圾发电了,肯定会好起来的,顶多也就回到八九十年代,重新拉电网而已……”
“……”
也难为他如此豁达,换成任何人听到这种话恐怕都只感到绝望。
顾建国说,“我们老家那边就是九十年代拉的电线,那时候大城市都有电视和冰箱了,老家的人才围着电灯看稀奇呢,电灯不是通过开关按钮控制的,而是细细长长的麻绳,拉一下,电灯就亮,再拉一下,电灯就熄,一个冬天能拉坏好几条绳子。”
想起从前,顾建国语气平静下来,“别说,还挺怀念那时候的,乡间都是土路,去哪儿都走路,和现在很像。”
“……”
只要经历过科技带来的便利,谁会想回到那个年代?顾明月出声打断他,“爸,要不睡了吧。”
她怕周慧越听越抑郁。
“爸也就说说,最差也就那样了,但我们要知道,政府现在有大批科研人员,哪怕重建,无论是知识经验还是资源,都比以前好多。”顾建国字正腔圆道,“听完我说的,是不是对社会有信心了?崩溃治疗法有用吧?”
“……”
非常有用,顾明月翻个身,不说话了。
黑暗中,周慧细声细气道,“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写信能到达,如今想联系个人都联系不上。”
顾明月猜她想顾奇了,说,“大哥给了我们地址,要不写封信,找机会问问赵程有没有办法寄过去。”
她的手机也是政府内部专用机,但和赵程的有差别,赵程能打通外地电话,她的不行,只能拨打本市的,她改了主意,“等赵程回来,我想办法借他的手机联络大哥。”
这边植物变异了,顾奇那边不知道会怎样。
顾建国说,“你也别太难为赵程了,他是现在是副局长了,肩头任务重大,咱们能不麻烦人家就别麻烦人家了。”
“我用东西跟他换。”顾明月说,“我不占他便宜。”
之前她也提过条件,但赵程一口拒绝,这次她用药品跟他换。
不过要等赵程回来后才行。
第二天起床,桶里的水全部冻成了冰,整个客厅像冰窖似的,顾建国还要出去巡逻,顾明月给他塞了几十张暖宝宝,还把热水袋和充电宝给他装着。
充电宝的插头找人改良过的,接充电宝就能插电,另外,把她之前用的小锅也给他装上,“外面温度更低,午饭煮点热食吃。”
她给他放了两包泡面和两根火腿肠,因为顾建国组里有人,她没有放肉。
顾建国穿着羽绒裤,羽绒服里添了羽绒服内胆,走出门还是觉得冷,昨晚没有下雪,他们到山里,碰到好十几具尸体。
衣服裤子被扒得干干净净的,组员问他,“我们要不要管?”
他们是九组,八组在他们前面,照理八组肯定看见这些尸体了,顾建国说,“八组不管,咱们也不管,直接走。”
巡逻区域是划分出来的,一到七组巡逻安居宅周围,八组到十八组巡逻附近两里地,巡逻已顺时针和逆时针趋势,八组视而不见,他也撞瞎。
组员紧紧贴着他,“组长,你说那些是什么人啊?”
大晚上冻死在山里,还能是什么人?
后面十组的人也看到了,十组组长是个大学生,尚存几分理智,给上面队长打电话。
顾建国接到电话时正在看着组员扒死人的衣服,八组的人也在这。
队长是个暴脾气,电话接通就质问,“山里是不是有尸体?看到为什么不报告?”
顾建国挺起胸膛,雄赳赳地说,“没看到。”
“放你妈的屁,十组都看到了你们会没看到?”
顾建国气势不减,“报告队长,我真没看到,我戴了毛线帽,眼睛只看得见脚下两寸地。”
众所周知,最近流行的毛线帽全是罩脸的,协警队队长:“……”
“给我滚回去把尸体搬到火化场去。”
“不巡逻了吗?”
“搬过去再说。”
雪地几个人已经被扒得只剩贴身衣物了,由八组组长带头,将衣服裤子全部分了,轮到顾建国时,顾建国扬手,“我不要。”
他不缺衣服穿,不想穿死人身上脱下来的。
八组组长还算有人性,顾建国不要的给了九组组员,完了问顾建国,“你不会举报我们吧?”
“举报你们干什么?”顾建国挥了挥手里的电棍,“你们是八组,竟被我们九组追上,看队长知道怎么收拾你!”
还用得着他举报?
太给自己脸了吧。
八组组长身形一凛,摸出手机,见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招呼组员,赶紧往前面跑了。
九组组员被他们踉踉跄跄的步伐逗得哈哈大笑,离顾建国最近的组员说,“组长,谢谢你了。”
他们是了解自家组长的,嗓门大,人情味重,前几天巡逻,碰到那波人抢群众挖来的蔬菜,跑过去把人打退后,夺回群众的东西,还从那些人手里抢了别的回来,他自己没拿,全给组里分了。